心事, 不料語氣過分逼真, 梁梓君擺手說: “算了, 我不問你了。”
“其實——也——我也算了!”雨翔說。
梁梓君自豪地說:“你啊,我看你這麼羞澀,這事你苦了!我給你挑吧。”
雨翔以為梁梓君果然信望卓著,親自遴選,理當不勝感激,然而目標已有一個,中途更換,人自會有罪惡感,忍痛推辭:“不必不必了。”
梁梓君聽到這話,心裡暗暗噓一口氣,想大幸林雨翔這小子害羞地不要,否則要害苦自己了。說出來的話也釋掉了重負,輕裝如遠征軍隊,幽幽在小房間裡飄蕩:“也好!自己挑好!”
化學老師拋棄門捷列夫,瞪他一眼。又捨不得地重拾起來再講。
待到九點,四個人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懨然欲睡。化學老師完成任務,捲起書往腋窩裡一夾,頭也不回走了。白胖高進來問:“效果怎麼樣?”
“好——”四人起鬨。
“好就好,我請的老師都是,那——是水平一流的。這個禮拜五再來補英語,是個大學的研究生,英語八級。”
兩個女生跳起來問:“帥不帥?哇,很有才華吧?”
白胖高懂得連續劇裡每集最後要留個懸念以吸引人的手法,說:“到時你們看了就知道了!”那兩隻跳蚤高興地拍手說:“我一定要來!”
夜很深了。漫天的繁星把沉沉的天地連結起來。最遠方的亮光,忽地近了。
那晚林雨翔輾轉難眠——梁梓君灌授的知識實在太多了,難以消化。只好把妥善儲存的複審一遍,越想越有道理,恨不得跳出被窩來寫情書。無奈,愛情的力量雖然是偉大的,但大力士卻也不見得耐寒。雨翔的靈魂默默跳了三次,都冷得返回告訴肉體跳不得。
權衡以後, 雨翔決定在床上寫。因為學者相信, 一切純美愛情的結束是在床上, 如果真是這樣, 那麼若能又在床上開始的話, 也算是一種善始善終的首尾呼應。
給一個人寫第一封情書的感覺好比小孩子捉田雞,遠遠聽見此起彼伏的叫聲,走近一看,要麼沒有了,要麼都撲通跳到水裡。好不容易看見有隻伏在路邊,剛要拍下去,那田雞竟有聖人的先知,剎那間逃掉了。雨翔動筆前覺得靈感糾結,話多得寫不完,真要動筆了,又決定不了哪幾句話作先頭部隊,哪幾句話起過渡作用,患得患失。靈感捉也捉不住,調皮地逃遁著。
咬筆苦思,想應該試用“文學的多樣性”,就第一封而言,最好的還是詩,含蓄不露才是美。這時他想到了大哥寄來的詩詞,忙下床去翻,終於找出《少年遊》、《蘇幕遮》,體會一下意境,想這兩首詞太悽悲,留著待到分手時才能派上大用場。而趙傳的《那年你決定向南而去》似乎意境不符,那首《當初就該愛你》也嫌露骨。相比之後,覺得第三首尚有發展潛力,便提煉出來改造。幾個詞一動,居然意境大變,夠得上情詩的資格:
是否你將要向北遠行
那我便放棄向南的決定
你將去哪座茫茫城市
我終究抱著跟隨的心
時光這樣的飛逝
我們也許沒有相聚的日子
我願深埋這一份情
直到回憶化成灰燼
願和我一起走嗎
走過會了卻心中無際的牽掛
把世上恩怨都拋下
世事無常中漸漸長大
和我一起走好嗎
不要讓思緒在冷風裡掙扎
跟隨我吧你不會害怕
一起營造那溫馨的家
區區十六行,雨翔寫了一個多鐘頭,中途換了三個韻腳,終於湊成。這首小詩耗盡了他的才氣。他感到,寫詩真是人生的一大折磨,難怪歷代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