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代明君,就算對我等臣下之子女也是聖恩拳拳,對天下子民亦是寬懷以待,隆恩浩蕩--”
“所以朕也要對老四如此,對嗎?”皇帝輕輕地打斷了他的話,聽不出一絲的惱意,依然是淡淡的。
裴菀書頷首,知道了沈醉的身世,她也矛盾,但是如今看來沈醉根本不是皇帝的對手,能夠全身而退已經不錯。
就算是楚王知道又能如何?到時候只怕是枉死更多的人,當年楚王可以捨棄他的好朋友,如今也未必不會捨棄他這個沒有一點名份和親情的兒子。
“請陛下開恩!”俯身在地,恭敬謙卑。
“朕也不是冷血之人,怎麼會忍心傷害自己的孩子呢?你放心,只要他不參與圖謀不軌的事情,朕不會趕盡殺絕。而且他是我大周的棟樑之才,朕就算大義滅親也要顧惜人才!”皇帝走近兩步,彎腰將她託了起來。
裴菀書忙謝恩,依然半垂螓首,“陛下,雖然王爺對東宮不敬,可是他對陛下和皇后娘娘沒有半點不敬的心思。而且他也只是為大周的未來籌謀,自己沒有半點私心。只不過他區區一介王爺,籌謀這些是逾越了!他不該洞若觀火,體察到東宮的弱點,讓其他人鑽了空子,給東宮帶了無法挽回的羞辱。陛下若要降罪,他自也無話可說,只請陛下能夠念及父子情意,格外開恩,希望能讓他隨我和父親離開京城去山野之間修身養性!”
皇帝靜靜地聽著,垂眼看了看她,又低低地咳嗽了兩聲,嘆道,“從來都以為自己能夠強大到籌謀一切,可是最後發現就算是貴為皇帝,也鬥不過天,該來的還是要來。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時候,為賦新詞強說愁,故意地作踐自己,可是到頭來想多要一瞬間都不可能!”他似是自言自語,最後笑了笑,看著她,“你怕什麼?朕不是殺人狂魔,你若真的喜歡了他,隨你的意也就是了!”
裴菀書聽著他似乎滿含情意的話語,不敢抬頭,面對她說著話,可是那神情竟然像在對別人說。
皇帝又低低地說了半晌,最後似譏諷自己一般,“好強了一輩子,也逃不過這一個劫扣。”嘆了口氣又道,“你說吧!”
裴菀書微微福了福,便道,“陛下,韋側妃不知道從哪裡得了訊息,似乎知道陛下無意廢太子,竟然很是憤怒,很可能會有什麼異動。”
“哦?”皇帝高揚了眉頭,“沈醉如何?”
裴菀書搖頭,“沈醉不知,韋側妃是來找臣妾確認訊息,臣妾推測出來的。她說陛下暗中派了高手保護東宮,而且暗中保護已經有了身孕的太子妃,來問臣妾有沒有訊息,家父是不是知道什麼。臣妾只說家父已經遞了奏章,認為東宮德行敗壞,不能再勝任儲君之位,並無此類訊息。”
皇帝眸光凜凜,驟然深沉起來,凝視著微微垂首的裴菀書,他可以確信裴懷瑾不敢透漏機密給她知道,他有這個自信。但是韋姜沈徽他們竟然知道,這就說明自己這裡出了內奸,且翰林院也有了他們的眼線。
淡淡地哼了聲,“他們敢!”
裴菀書心頭一凜,忙要請罪,皇帝卻先她一步攔住了她,冷笑道,“朕且給他們演一齣戲,也好讓他們知道揹著朕鬼鬼祟祟的滋味!”
裴菀書頓覺周身寒涼,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你怕嗎?”皇帝神情有點迷離,定定地看著她。
強自笑了笑,“陛下英明睿智,肅清奸佞,臣妾有什麼好怕的,就算是死,也自當為陛下效命!”心裡卻在想如何再去給韋姜他們扇一把火。
半晌無人說話,空氣似是要結冰一樣,裴菀書幾乎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但是皇上不開口,她更不能說話。
沉默良久,皇帝才道,“那夜擄走你的人是不是韋側妃找的人?也許他們想用你威脅裴愛卿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