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是當今大周天子,晏勾辰。
岸上那兩人舉手投足之間,不掩親密,寶相龍樹看著這一幕,眉目間不用作勢,便已有陰鷲之色如同烏雲蔽日一般緩緩覆蓋上來,寶相寶花最是知曉自家兄長的脾性,秀利的眉間不由得微蹙,纖長的玉指忽然輕輕一彈寶相龍樹拿在手裡的酒杯,發出一聲輕響:“哥,你還是收斂一下罷,明知他就是這樣性子的人,跟晏勾辰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又何必如此。”
寶相龍樹淡淡哼了一聲,此時他雖是一臉冷肅,眉峰蹙緊,卻仍然盯著遠處的兩人,目光未曾稍離,只聽一聲輕微的響聲,原來是寶相龍樹手裡的那隻酒杯被捏出了蛛網般的裂紋,寶相寶花沒想到平日裡一向深沉冷靜的兄長卻是會如此反應強烈,不禁雙目一凜,用力一扯寶相龍樹的袖子,寶相龍樹卻扭頭看她,冰冷的眼神直刺過來,彷彿拉起一層無形的屏障,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他的世界,寶相寶花被他這樣的目光冷冷盯著,其中似有什麼她無法形容的東西一直刺進了心底,頓時寶相寶花微微一震,扯住寶相龍樹袖子的那隻手卻是僵住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寶相龍樹渾身氣機忽而一鬆,整個人已恢復如常,而這時大船也已經駛過這一處,將岸上那兩人拋在了後面,寶相龍樹這才冷然道:“晏勾辰此人……詭譎狡詐之輩!”
卻說師映川與晏勾辰在外遊玩了一日,直到興盡才乘車返回,他二人今日出宮,馬車裡原本預備了不少食物,中午也吃了些,但晏勾辰做了皇帝之後,只能拘在宮裡,難得出來一趟,師映川就不急著回宮,準備帶晏勾辰在外面好好吃一頓,玩樂盡興,他對於附近一些好吃好玩的地方也算知道一二,當下問過晏勾辰的意思之後,載著兩人的馬車便很快地向城南駛去。
搖光城身為天下數一數二的繁華大城,多的是令人一擲千金、流連忘返的銷金窟,大約一柱香的時辰之後,師映川坐在燈火輝映燦爛的光影中,手裡捏著一杯綠色酒液,與晏勾辰飲酒調笑,這裡乃是搖光城最有名的風月場所之一,多的是王孫貴胄在此一夜丟下大筆的銀子,更有那文人騷客趨之若騖,在這裡吟風弄月,玩些風流把戲,此時師映川用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晏勾辰碗中,笑道:“這裡的酒菜如何?”晏勾辰嚐了那魚肉,點頭微笑:“確實不錯。”
不遠處的圓臺上,身姿高挑婀娜,穿一襲開岔魚尾裙的女子正水袖輕抖,舞得正歡,雪白的**半掩半露,極盡妖嬈,師映川喝著酒,看著曼妙舞蹈,這跳舞的女子一臉柔媚的笑容,眼神中卻隱隱透著麻木,誰能想到此女原本是一位高貴的宗室郡主?當初晏勾辰下令將西涼太淵城中所有身份高貴的女子統統擄回,貶作娼妓,並且永世不準脫籍,這位曾經的西涼郡主,如今哪還有半點倨傲驕矜氣質,先前師映川丟下一張大額銀票給了管事,便讓這個已經成為此處紅牌的郡主娘娘身著暴露綵衣,翩翩起舞,而樂師奏的音樂更是一度風靡大眾的曲子,那時晏勾辰因為師映川在太淵城受傷,憤而貶盡西涼貴女為娼的訊息傳出,有好事者詩云:太淵當日棄人間,破敵收京下玉關,慟哭六軍盡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後來此詩被人編進曲中,成就一首《西涼亂紅曲》,頓時風靡天下,而大週一向政治風氣較為開放,不以言談罪人,對此無非一笑置之,並不追究,眼下晏勾辰聽著曲子,一手跟著節奏輕輕拍著桌子,眼望師映川,笑道:“宮外這等風月場所果然別有滋味,我難得出來一趟,今日玩得倒也快活。”
師映川聞言,低笑出聲,伸手半攬晏勾辰腰身,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的手掌涼而有力,如此輕緩撫摸,卻是隱隱給了晏勾辰一種自己正在被珍惜著的錯覺,一念既生,晏勾辰忽地心頭微凜,他側首看著師映川,青年衣領齊整,露出修長得叫人心神不寧的雪白頸項,膚澤光潤,妖異逼人,讓人又想看又不敢直視,目光閃亮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