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別老拿這個藉口來敷衍我!”甄憐憐今年剛及笄,身量只到赫連賢人胸口,可說話的氣勢卻比赫連賢人強了一倍不止,“不就是一個女人嗎,既然都已經退婚了,你還想她做什麼?聽說她在鳳臨城裡的名聲一點也不好,囂張跋扈、仗勢欺人,人人都喊她‘女霸王’。大表哥,和褚家退婚反而是件好事,這樣的女人她配不上你!”
“憐憐,你這話太過了!”赫連賢人把賬本往桌子上一甩,嚴肅道:“小小年紀說話就這麼難聽,你給我回房好好反省反省。”
“你從來不會罵我的,你今天竟然為了一個外人而罵我!”甄憐憐埋怨地望了他一眼,咬咬牙道,“那個女人把你害成這樣你還護著她,我討厭她!”
“憐憐……”表妹奔出房門的背影讓赫連賢人有些後悔,他到底是怎麼了?平時就算再不高興他也不會如此沉不住氣,這會兒竟為了憐憐的幾句話就衝她發火。
這些日子的反常讓他自己也措手不及,他承認自己總會時不時地想起褚芸,但卻並非其他人以為的單戀之苦。
他只是、只是覺得很無趣,然後,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她,想到了他拉著她在街上狂奔的一幕、想到了假裝怕黑的他躲在她背後險些忍不住笑出聲的一幕、想到了她回來伸手救他的一幕、想到了他跳下池塘撿草蜻蜓的一幕、想到了深更半夜在廚房裡做南瓜餅的一幕,那些在平時絕對不會發生在赫連賢人身上的舉動,卻讓他有種莫名的興奮,像是某種禁錮了許久以為已經死卻而又死灰復燃的情感在身體裡拼命叫囂而出的衝動。
他很清楚那是不該出現在赫連賢人身上的情感,可是,他控制不住。
“賢人,憐憐她怎麼了,我見她氣沖沖地摔門出去,連我喊她都沒聽見。”
父親的到來令赫連賢人遊離的思緒一斂,整了整精神,露出熟悉的淡笑,“都怪孩兒不好,剛才對她說了幾句重話,想必憐憐還在生我的氣吧。”
“憐憐那孩子啊,根本就是被寵壞了!”赫連雄看著笑得溫柔的兒子,忍不住嘆了口氣,“賢人,爹知道你打小品性純良,別人的事不管是不是你的責任都往自己肩上攬,可你自己心裡有事卻從來不說……賢人,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不要都憋在心裡……”
赫連雄看著這個優秀得令人疼惜的兒子,突然很想摸摸他的頭。
可是,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因為他知道,即使赫連賢人笑得再溫柔、表現得再沒脾氣,他的心門始終是別人進不去的地方。
“爹其實……沒有後悔過……從那場大火裡救出來的是你……”
赫連賢人渾身一怔,臉色因為這句話而泛起一絲蒼白,可他仍然在笑,笑容裡彷彿多了些什麼又失去了些什麼,“爹,你找孩兒有什麼事啊?瞧你跑得滿頭大汗的。”
赫連賢人這句話明顯是在轉移話題,赫連雄也知道,但他不忍心逼他,所以也配合著轉換話題。
抹了把額頭泌出的汗珠,他將手中的信紙往桌上一放,道:“這是褚家寫來的信,也不知這褚大小姐是什麼意思,竟然主動要求恢復婚約還要求來這裡小住幾日,說是多培養培養感情?我真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之前明明是她自己死活不肯嫁進赫連家,這會兒卻又……”
赫連雄是個直來直往的人,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不懂得掩飾也不喜歡掩飾。自從褚家回來他心裡就憋了一股氣,就算赫連雄嘴上不說但他心裡是把賢人這個兒子看作了赫連家的驕傲、赫連家的寶,可是褚芸竟然把賢人和赫連家說得一文不值,他怎能不氣?
再加上在鳳臨城裡他聽了不少關於褚芸的風評,讓他忍不住直搖頭,心裡也不禁暗暗慶幸起賢人沒有娶她。可這會兒這褚大小姐又突然來了這麼一下,著實令他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