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因為某個人的一句話,她將陷入一場大麻煩中。
如今她正坐在胭脂茶樓裡,陽光從右側的視窗照進來,她髮髻上的那支金步搖微微顫著,灑下亂金一片。
斜抱琵琶,素手撥過,珠滾玉盤般的琵琶聲奏起,唐嬌開口唸道:“商九宮夜半過墳場,不想亂墳崗上竟轉出一個衣衫不整的絕色美人兒……”
“停!”臺下唯一的聽眾喊了一聲停,然後叉著手指,對唐嬌嚴肅道,“書生和女鬼的故事已經俗透半邊天了,換一個。”
唐嬌馬上換了個調子,一邊慢撥琵琶,一邊輕柔婉轉的說道:“商九宮窮困潦倒,家徒四壁只有一狗為伴,一日商九宮病倒,為了照顧他,那狗兒就地一滾,竟變作一名絕色美人兒……”
“慢!”臺下那人再次喊停,“最近鎮上正在肅清風氣,人獸什麼的絕對過不了!你給我換!”
調子拐了個彎兒,極盡纏綿徹骨,那懷抱琵琶的美人索性唱了起來:“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商九宮開啟柴門,看著眼前的高大僧人,與之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給我住口!”臺下那人忍無可忍的打斷道,“人獸已經不能忍了,兩個男人相視一笑更加不能忍……還有,你別每個話本都用我的名字成不?”
“你到底想怎麼樣嘛!”唐嬌袖子一甩,不滿的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乾脆你自己寫個話本好了!”
分明是惱怒的語氣,可由她說來,卻是未語先笑,眉眼彎彎,可謂嬉笑怒罵皆成嬌嗔,讓觀者滿腔的怒火都化作了一腔柔腸。
商九宮便是如此。
他揉著眉心,但覺頭疼無比,眼前這小姑娘罵又罵不得,誇又誇不得,看她一副嬌滴滴的模樣,誰能狠下心腸罵她,可要是不罵她,她就要上房揭瓦!看看她最近說的話本,男人與狗,男人與貓,男人與黃瓜精……這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嗎?男人一定要跟這些玩意在一起嗎?罵了她一句,從此話本里的男主全變成了他……
“不管怎麼樣,你這次給我正經點。”商九宮放下手,正色道,“講三皇五帝,女媧補天,實在不行你講一個和尚和三隻畜生的故事……不然出了事,我可不會去牢裡看你!”
“一個人坐牢多無趣啊。”唐嬌幽幽一嘆,“你放心吧,我要是被抓走了,肯定把你也給供出來,咱們兩個在牢裡有個照應,你給我做飯,我彈琵琶給你聽。”
……那一刻商九宮覺得自己真是家門不幸,才會召了這麼個說書先生進來。
但誰叫客人們就吃她這套呢?
跟其他的說書先生不同,唐嬌總能第一時間抓住客人的心,她說的那些話本, 本本淺顯易懂,字字風月無邊,無論是文人墨客,還是販夫走卒,都能聽得懂,也都能從中尋得樂趣,別的說書先生想要效仿她,可他們有她這樣細嫩的手指嗎?有她這樣嬌美的笑靨嗎?有她這樣妾發初覆額的風情嗎?
故而胭脂茶樓總是客如雲來。
泰半原因,是為了飲她這杯胭脂茶。
這不,巳時剛過,茶樓外頭就有人在敲門,叫嚷著要進來聽書喝茶。
“來了來了!想拆房子啊!”商九宮回頭吼了一聲,然後揉著眉心,無奈的對唐嬌說,“算了,今兒你就回去歇息吧,我讓曹先生替你的班。你也別光顧著睡覺,總要勻點時間出來,好好想個新話本,記得!不許人獸!不許人鬼!更不許男男!”
“我知道了!”唐嬌說完,抱起她那張紅木琵琶,款款向商九宮福了福,便走後門出去了。她這前腳剛走,後腳茶樓裡就塞滿了人,聽說今天早上的說書人從唐嬌換成了曹先生,登時罵罵咧咧,走了一半。
莫說他們,唐嬌心裡也在誹謗不已。
鎮上茶樓不少,說書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