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油盡燈枯了。”他講述得很平靜,就好像這不是自己家的事。其實嚴格來講,這也的確不是他自己家的事。
水彧繼續道:“後來,因為他本姓張,而我們這一代從三撇旁,義父便為他取了‘彰’這個名。今日襲擊你們的人,就是張大俠的仇人,他們這些人倒也當真是‘鍥而不捨’,非要將張大俠一家趕盡殺絕才算夠了。倒也不是我結果了他,我當時還沒問幾句,他就自盡了,也當真是個烈性子,不過就這樣的暗器功夫,也好意思來行刺,真是……”到最後,水彧還不忘調侃一番。
“啊……”鍾離冰倒是聽得一陣一陣的驚愕,“這件事彰弟知道嗎?”
“不知道。義父說,等他大了,再慢慢說與他聽。影妹也不知道,那時候她還不記事。不過我和杉弟那時候都已懂事了,所以義父便說與我們二人了。”
“影妹都不知道,你告訴我?”
“這點小秘密,你總守得住吧!倘若當真是我失策,那我便自行去義父面前領罰好了,反正我的命是義父給的,義父要怎樣罰我都認了。”
“舅舅罰你?”鍾離冰故意做瞠目結舌狀,“他疼你都來不及,你便是在外面惹禍他也不管你。我若是在外面惹了禍,我娘必定會罰我去抄什麼四書五經,我爹罰我抄武功秘籍,不過倒也得感謝我爹我娘,這些年來倒是還有不少人誇我字寫得好,就連舅舅也說我的書法有所進境了。”
水彧又在屋頂躺下,爽朗地笑道:“那你想想便知你長這麼大抄了多少這些東西。我想大約……大約得有……”水彧抬手比劃,手一抬便到了鍾離冰的肩膀,“得有這麼多了吧,你說是也不是?卻不知抄了這麼多,你又記住了多少?”
鍾離冰轉過身抱著雙臂道:“我記住多少又怎樣,又不關乎你的面子,背這許多東西又不能當飯吃。我知道,我娘學識淵博,我爹武功高強,我倒的確什麼都不會,還不是照樣活了這麼大麼。”
“你……”一時間,水彧竟無言以對。
鍾離冰逞了這口舌之快,心中甚是得意,見水彧一時想不出應對之詞,忙搶道:“我知道,舅舅的兒女必都是從小博覽群書,連說句話都是旁徵博引。那我就給你背一首你從未曾聽過的,你看如何?”
“好,你背吧。不過我事先與你說清楚,我聽過《子衿》。”水彧坐起來,看著鍾離冰,以示重視。
“你別小看人嘛,咳咳……”鍾離冰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地念道:“潺潺十里溪,悠悠百尺霧。我道兩心相依,何處緣來尋覓?儂衣錦來我著絲,儂穿麻來我司紆。不慕山巔幾重天,只看蛩蛩與距虛。煢煢崖上行,是與天相依,不願問天意。
“子夜花開之聲,惜惜花自飄零。不落之花何處尋,空如初遇嘆流螢。千思崖下千思語,緣有千里桃花林。桃花落盡看桃花,綠柳吹散言綠柳。雪妍無限好,折枝送佳人。無緣來此尋美景,有緣便來會人心。點點繁星,徐徐微風。清居山中聽水聲,漫步水畔感山靈。千言萬語道不盡,思如秋水訴衷情。”背完以後,鍾離冰挑了挑眉毛,十分得意。這是當年水靈姨母背給母親聽的,而水靈姨母則是聽她的父親唸的。總不可能世上有這麼巧的事,水彧表哥偏偏認識水靈姨母的父親,然後又聽過這首歌謠吧。
水彧眉頭微蹙,看著鍾離冰,“這麼長?”
“怎麼,你不相信啊?難不成你覺得這是我胡謅的?”
“豈敢豈敢?我當然相信這不是你胡謅的,這樣的詩歌,就憑你,大約也作不出來。好了好了,就算你贏了,你背的這首,我沒聽說過。”
“哈哈哈……”鍾離冰站起身來,在屋脊上拍手稱快,幾乎得意忘形,“你看吧,書中的世界比這大千世界小得多啦,你之所以沒聽說過,大約就是因為,這歌謠書上沒有,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