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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4 / 4)

“還好。”西暘說,“他非常高興能加入漂流隊。我也一樣高興。只是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漂流是件危險的活動,在排除諸多浪漫的成分外,死亡的因素還是存在的。”

“死亡?”我說,“別想得那麼可怕!”

“必須這樣設想。”西暘划著火柴,用掌心護住,點起一支菸。微風把鄰近的兩棵松樹身上的松脂氣吹下來了,清香得很。天空是深藍色的,白夜前夕的漠河清純明麗,遠山那幽幽的暗影又似一縷不經意的哀傷掛在天空的珠簾下。哦,死亡,不!

那一夜我和馬孔多睡在一張床上。在那樣的夜晚拉上窗簾是最愚蠢的舉動,所以我們把窗簾全部卷至牆角。明亮的玻璃窗把明亮的夜晚推到房間,使房間充滿了本不應有的光明。白夜彷彿提前降臨了。我們幻想著漁汛、出其不意閃現在大庭廣眾面前的母鹿以及動人的黃火。我們相互撫摸,感受著肌膚之間的喁喁私語,想象著時光再流逝幾十年後,我們都將成為兩具不知身在何方的殭屍,一切的怨氣和不解也就渙然冰釋於溫存的擁抱之中了。藉著滾滾而來的仵逆黑夜的銀白色光芒,我們重溫了世上男女本應有的歡樂,更確切地說是一種男女之間的和平,淡淡的永恆的和平。對時光殘酷的設想和出人意料的溫存使我們流下了眼淚。我們終於在分別後首次達到了一種傷感的和諧。我倒在馬孔多懷裡,沉沉睡去。

永別的白夜

六月二十一日對於地球是一個特殊的值得紀念的日子。在這一天,太陽將它金色的觸角幾乎全部移到北半球,在這一天,生活在高緯度村莊的人們將徹徹底底感受到他們生活在一個徹頭徹尾光明的世界中。我和馬孔多早晨醒來後有些悵然若失,我們迅速從床上分開,各自用衣服裝扮起來,然後出現在公眾面前。早餐一如昨日,豁著邊的油膩膩的碗以老朋友的身份出現在面前,我們象徵性地吃了一些。飯後,天有些陰,西暘到房間來通知午後三時動身。問他為什麼那麼晚,他說上午恐怕有雨。

“馬孔多,你還有什麼要問西暘的嗎?你們明天就要出發了。”我說。

西暘順著我的目光去看馬孔多,他對著我目光所及的地方說:“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你只需跟著走就是了。”

馬孔多吐吐舌頭。西暘告辭了。

西暘預料得不錯,上午九點一刻,天落了雨。馬孔多赤腳坐在沙發上抹避蚊油,我則百無聊賴地擺弄手電筒的電池,裝上卸下,卸下又裝上。

馬孔多忽然輕聲對我“哎——”了一聲,他很少叫我的名字,在他的生活中,我就是被千呼萬喚的哎。

“昨夜如果使你有了孩子,我會非常難過的。”他說。

原來他為此悶悶不樂!我說:“絕對不會!”

馬孔多的眼睛又充滿了神采,那種忐忑不安的表情取而代之以鎮定自若的神態, “我只是不想給這世界留下我的血液。”

“是孩子。”我說。

雨下了一個多小時就住了,天豁然亮堂了。雨後的白雲縹緲地點綴著藍色的天空,不遠處的山蒼翠欲滴。許多車輛在午後潮溼的空氣中朝北極村出發。西暘帶領漂流隊的小夥子們往卡車上裝東西。西暘他們已退了房間,他們在北極村盡享白夜後將直接驅車到黑龍江源頭,所以北極村之夜將是我與馬孔多度過的最後一個夜晚。對於別離我已習以為常,但馬孔多這次離去卻使我惆悵。我把屬於他的東西一一打點好,又將自己行囊中的手電筒、望遠鏡、蠟封的火柴、香菸、避蚊油等統統給了他。我也退了房,希望歸來後直接趕到車站,不想獨自再嗅到北陲飯店裡與馬孔多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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