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也很毒嘛,咱們初見,竟能認出我來。”許是監獄裡待久了,崔放的表情十分呆板,笑起來也木木的,樣子竟比同齡的丁爺蒼老許多。
丁冉腦子轉了下,輕快答道:“我在乾爸相簿裡見過崔叔年輕時候的照片,從小乾爸就常說,您是代替他去坐牢的,委屈了十幾年,對於您他十分感激。況且,崔叔您和炎哥的相貌,一看便知是父子了。”相片確實有,類似的話丁爺也說過,只是經他口裡轉述出來,更漂亮了許多。
崔放聽來,心裡自然受用,急忙褪下手上一串翡翠珠子,招丁冉過去:“崔叔也沒什麼準備,這串佛珠跟了我許多年,是法師加持過的,權當是見面禮吧,你若不收,就是嫌棄崔叔。”
丁冉看向丁爺,得了個默許的眼神,便恭敬接下:“謝謝崔叔。”之後推說要換衣服,藉機上了樓。走到拐角處,故意放慢腳步,聽見崔放隱約提起了崔炎的名字,丁冉心知,他是為兒子求前程來了。
崔放的到訪,外人看來只是老朋友間走動敘舊,殊不知,那是上門討債來的。當年若不是崔放替丁爺去坐牢,丁爺也沒機會坐上今天的位置,若說丁爺的江山有一半該是崔放的,也不為過。崔放出獄之後,對這份恩情隻字不提,自然是懂分寸。可丁爺卻不能當做無事一般,他的一舉一動,旁人都看在眼裡,知恩、重義,是江湖人的根本,連那同生會議事大堂的匾額上,寫的都是“進德修業”和“扶正鋤奸”。
晚上路過丁爺書房,門虛掩著,一陣濃重的煙氣從裡面透出來。丁冉想了想,隨手叩叩房門,走了進去。丁爺坐在扶手椅裡,手捏香菸正出神。丁冉走上前,劈手奪過菸頭,用力按滅在菸灰缸裡。丁爺被他搞得有些無奈:“阿冉現在也管起爸爸來嘍!”
丁冉嚴肅地提醒他:“乾爸今年還沒有去做過身體檢查,羅醫生催過你不止一次了吧?煙抽得越發兇,再這樣下去,肺都燻壞了。”想想那時突然得知丁爺患了肺癌,丁冉還是心有餘悸。
在丁冉面前,丁爺儼然慈父一名,全沒外間那股子凌冽勁頭,他爽朗笑道:“阿冉啊,我發覺這次受傷之後,你好像長大許多。性子和氣了,也懂體貼人了。這點比你姐姐強!你看阿非,被寵壞了,野得沒邊,越來越不像樣子。阿冉你若是能再大一點該多好,那樣阿爸就可以將好多事情交給你,不必像現在這樣煩惱嘍。”
丁冉懶得兜圈子,直接詢問道:“是不是崔叔有事相求,使乾爸難做了?”
對於丁冉的通透,丁爺並不驚奇,如實相告道:“阿放不是個輕易開口的人,只是他一開口……咳,炎仔也算有幾分本事,只是人太張狂,總讓人沒辦法放心。但我若駁了阿放的面子,又怕其他兄弟寒心。”
丁冉故弄玄虛道:“乾爸記不記得,小時候你總給我講的故事,說有個人呢,救了條受傷的蛇,那蛇為了報答他,就將自己一顆夜明珠做成的眼睛送給了他,讓他獻給皇帝討官做。結果怎樣呢?那人還想做更大的官,又來向蛇討要它的另一隻眼睛……”
“哈哈哈,阿冉你啊,”丁爺被他逗笑了,“到底是小孩子眼光。”
丁冉輕輕一笑:“難道乾爸還想從我嘴裡聽見什麼至理名言?我是故意班門弄斧,只為逗阿爸開心罷了。炎哥的性格,固然是有天生的膽大妄為,但年輕一輩裡頭,也確實只他一枝獨秀。需得有人殺殺他的銳氣,才能穩重收斂些吧。”
這想法倒是和丁爺不謀而合,到底是跟在自己身邊長大的,潛移默化中治人的手段也學去了不少。丁爺感嘆:“話是不錯,可想找出了本領、資歷上與炎仔不相上下的人,一時間還……”
“阿爸,”丁冉打斷了丁爺的思路,“若是我有好的人選,阿爸會認真考慮嗎?”
“先說說看。”丁爺微笑鼓勵。
丁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