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每在這個時候,母親的神態情緒,都會變得無比憤恨怨惱,好似對他所述之人,摻雜了太多複雜的人世情感。
但唯一無可否決的是,那最深的一抹情愫,永遠是眼眸中、壓抑不住的憎惡。
這一點,同樣賦予了舒曼笙,仿若血脈遺傳裡,就帶來的對於自己父親、或甚舒家的冷漠敵意。
即便少女清楚,是舒盛雄給予了她生命,是舒家給予了她、如此優渥於常人的成長與學習環境,但這些,卻無一是她真正想要的。
自己乍來到這個塵世,便失去了父親,唯有母親獨自一人拉扯自己,度過那般漂泊無依的悽苦童年。
當年從母親血淚交織的述說之中,舒曼笙方才感同獲悉,是如何決絕的信念,才支撐著她,在那些數度午夜驚怵的夢魘日子裡,最終生下了自己。
“舒小姐,如今在這間書房裡面,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能夠向我講講,你母親在去世前的境況麼?可是她、讓你來此尋我的?”
廖有為一路引著身後靜默跟隨的舒曼笙,及至二層廊間,來到自己的書房。
裡間是他平日裡,研習樂理、編寫傳記之所。
其內陳設,頗為典雅別緻,立即便吸引了少女目光駐留。
不過,他的此番接連問話落下,舒曼笙卻沒了,過多觀賞的心思。
少女腳下蓮步停駐,思緒略微沉吟,回想起母親曾經予她的諄諄叮囑,心思不免有些遊移。
故人當年一別辭後,所發生的太多血淚陳事,都並非是常人所能經歷的。
何況這其中,還涉及了數樁生死命案。
倘若就這般、徑直對眼前廖有為講述出來,恐怕後者一時之間,也未必能夠承受。
舒曼笙猶豫再三,為廖有為領至窗邊長椅間坐下。
她終是輕抬螓首、將目光眺向遠處,幽幽輕嘆出一口氣來,最終抿唇開口,向廖有為簡單敘述起,此後所發生在母親與她身上,遭遇的零星過往。
只不過這其中,少女自然略過了那些,她不願啟齒的難堪回憶,以及夾雜於盛雲舒家之間的情仇恩怨……
溯大西區校園,學生綜合樓一層,社聯辦公區走廊間。
柏棠結束了晴天社內,撿拾來的畫稿宣紙交付後,便徑直預備往寢室歸去。
不過他乍將抬首前行,視線所及,卻在廊邊瞧見了,一道極為熟悉的青年俊逸身影。
對方正站立於中庭小型花壇邊,扶著石牆圍欄,安靜佇立著。
“嗯?是羅弈,他怎麼在這裡?”
很快瞧出了這道身影的身份,柏棠眉目微抬,臉上掠過一抹欣喜,但隨之而來的,卻又夾雜上了幾分詫異,接著邁開步伐來,快步上前朝其走去。
不過,對方似乎陷入了專注的思忖之中,任柏棠行進的腳步聲、頗為清晰,卻依舊未曾回神反應過來。
直到柏棠來到了羅弈的身側,低聲輕喚了一句,後者這才頓時如觸電般,身軀挪移,轉而望向他,詫異開口。
“柏棠?你怎麼來了,什麼時候出現的?”
羅弈恍惚自原本沉默的思忖狀態中,抽離回神,只是那俊朗的面容之下,隱約還能瞧見幾分、複雜的糾結之色。
“我來晴天社,辦點事兒。你呢,發生什麼了嗎,一個人站在這裡發呆,連我走近都未曾察覺?”
柏棠如實答覆,抬手輕拍了拍羅弈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疑惑般,主動探詢。
不過,面對柏棠的徑直問及,羅弈卻並未當即回答。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錶中時間,轉而將話題挪移,側過身來看向柏棠,略微偏頭示意。
“眼下臨近晌午,你吃過午飯了嗎?去食堂找個地方、坐下聊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