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個堂叔的威勢。這堂叔徐進嶸,本是以造船起家,如今淮南兩路的水運綱船暗裡十之七八都是盡數落他掌中。每年經由他家漕船運往京畿的江淮米就達幾百萬石,他若是下令停運,那京畿之處的米價必定就要飛昇。又與那淮南兩路的經略安撫使、轉運使都稱兄道弟的,如今更是因了舉薦得了個從六品的飛騎尉武散官職。他祖家出自青門,雖則自己如今也不大居在此處,只剩下的那些本家之人,卻個個都是仗勢成了昇天的雞犬,這其中最惹眼的便是那徐大虎了。前幾年還略微收斂些,這兩年因了徐進嶸聲勢漸長,連帶著他也越發橫行霸道起來,便是不少本地的鄉紳大戶如那陳老爺之流,亦是受過擠壓,更遑論普通平頭百姓了,不知道惹了多少人憤,只眾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看見了遠遠避開,背地裡罵幾聲罷了。
徐大虎這日一早便在自家院裡逗鳥。胳膊上停了只自養的鷹鶻,正用生肉餵食,突見護院的來報,說是新上任的縣太爺有請。原來張大哪敢鎖拿於他,到了地方,便客客氣氣地說是楊知縣有請,別話一句也無。
這徐大虎自恃當地一霸,與前任知縣沆瀣一氣,便也不大將這新知縣放在眼裡,故而昨日蜘蛛樓那酒宴亦是不屑過去。此時聽護院的說縣太爺有請,還道他昨日從旁人口裡知曉了自己的厲害,此時請自己過去是要親近下。想著總歸是一縣之尊,對方既是放下了身段,自己也不好太過拂了人的面子,正好藉此機會去探個究竟。想妥了,便換了身出門的衣裳,帶了幾個家奴,大搖大擺朝著縣衙去了。
本地新知縣剛到任上,昨日便欣欣然應邀去了蜘蛛樓赴宴,與那樓裡的姑娘打得火熱。此小道訊息一夜之間已是傳遍了大街小巷,縣城裡的升斗小民一個個暗地裡都在搖頭嘆息:剛去了個扒皮縣令,又來了好色縣令,只怕也是半斤八兩了。此時見徐大虎帶了家奴在前趾高氣揚,後面跟著五六個衙役朝那縣衙走去,雖不知發生何事,只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都遠遠地跟了過去想瞧個究竟,等到了縣衙附近,後面聚來的民眾已是呼啦啦一大片了。
徐大虎有心要在新知縣面前立威,見後面跟了不少鄉眾,正中下懷,也不驅趕,到了那縣衙,見南邊正門開啟,門口立了兩個門房,轉身對著張大滿不在乎地道:“嗬,縣太爺今日怎的要請我從衙門公堂入內喝茶?”
張大那臉早被汗水浸得油津津了,也顧不得抹擦下,只賠笑著道:“大人正在公堂裡等著呢。”
徐大虎雖有些不解,新知縣要與自己套近乎,怎的會選了前面的公堂?只也未多想,抖了抖衣袍,昂首邁著方步進去了。
楊煥等了半日,早不耐煩了,終見一個穿了身紫袍的男人甩了手大搖大擺地進來,面上神色倨傲,想來便應便是那徐大虎了,心頭一下火氣,猛地一拍手邊那驚堂木,大吼一聲道:“呔!來者可是徐大虎?”
徐大虎進了公堂,見兩邊衙役各自手執水火棍;端著張臉,目不斜視的,早覺著氣氛有些不對。抬眼瞧見中間那案堂之後坐了個綠袍官服的人,二十來歲的年紀,正斜了眼瞧著自己,滿臉不善的樣子,心中驚奇,正要細瞧,冷不丁被那響木之聲嚇了一大跳,點頭應是。
楊煥哼哼了一聲道:“見了小爺,竟敢不跪。可見你平日為人必是驕縱,來呀,先給我狠狠打上二十大板!”
此話一出,滿堂錯愕。聚攏在縣衙門口的眾多民眾立時低聲議論,不知這新來的知縣大人為何竟會和那徐大虎過不去。那正走筆如飛的文書也一下停了手,抬頭望著縣丞,一動不動。
楊煥見兩邊衙役只面面相覷,沒人上去動手,怒道:“小爺說打,再不動手,有你們好看!”
那徐大虎此時才反應了過來,面色大變。他本也是個兇悍的人,這兩年又橫行慣了的,方才一路過來,滿以為那新來的知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