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音?”水彧叫了一聲。
“表哥……”鍾離冰翻了個身,抓住了水彧的袖子,抬起頭竟是一臉的惆悵。
“你……”
“表哥,我不會做飯,不會洗衣……”
“不必會。”
“我也不會女工刺繡,不會打盤扣、結瓔珞……
“也不必會。”
“不會描眉畫黛,不會吐氣如蘭,也不會形如弱柳扶風……”
“都不必會。”
“那但凡動武,都不用我動手,我什麼時候動手啊?”
“你不用動手。”
“那豈不是成了廢人?”
“陪我喝酒,陪我說話。”
“好。”
亥時已近,二人不再在郊外嬉戲,回到了烏冶鎮的客店去。
水燈已順著溪水的流動流向了下游。溪水匯入江河,江河匯入大海,這水燈會有一日飄向大海,飄向不為人知的遠方嗎?
起風了,燈火搖搖曳曳,卻始終都沒有熄滅。冥冥之中,它們就要帶著它們的使命去尋找他們要找的人了吧。
“表哥……”鍾離冰輕敲牆壁。水彧住在她的隔壁,定能聽到。
水彧不曾言語,只敲了兩聲以示回應。
“表哥,其實我想說,你不必因為親人而神傷啊。舅舅、舅母、杉表哥、影妹、彰弟、我爹、我娘,還有我,都是你的親人啊。”
沒有回應。
“表哥,你還在聽嗎?”鍾離冰坐起來,把耳朵緊貼牆壁。
“在。”過了一會兒,傳來水彧低低的回應。
“我記得,耿伯就說過,親人只在乎親情,何必在乎血緣。”
“嗯。”
“所以……所以……就是……那個……”
……
“嗣音,嗣音?”
看來,她睡著了。
☆、棋逢對手
“多少年了?”堆成山的奏摺批閱了一多半,拓跋燁喝了一口茶。
黃信才要回話,卻意識到皇上並沒有問是什麼多少年了。
“十九年了。”他這是在自問自答。
十九年,大約皇上是說,敬貞皇后離世已經十九年了。
拓跋燁隨手翻開下一本奏摺,眉頭微皺,“又是勸朕立後的。”這時候闔上摺子看了看,眉頭更深,“管子謨。”
他自言自語道:“隔三差五就有人早朝的時候上奏勸朕立後,不過管子謨倒是第一次。”
黃信見杯中茶只剩下底了,便上前續上,似是漫不經心般地說:“倘若旁人知道國丈也勸皇上立後,定會贊國丈顧全大局。”
當朝右丞相管子謨,敬貞皇后管素紈之父,當今國丈。
才是轉瞬工夫,拓跋燁已閱完了這本奏摺。頓了頓,他若有所思道:“那你覺得,朕應當立後嗎?”
黃信笑道:“這是皇上的家事,奴才怎敢置喙?”
“也罷。”拓跋燁也笑了,“不為難你了。”
“皇上,今日去哪位娘娘宮裡?”
“徐淑媛。”
徐倚揚時年二十八歲,到如今進宮都十年了,還沒個一兒半女,能得皇帝這般寵愛,放眼整個後宮,都是很少見的。
她十八歲的時候跟著兄長伴駕秋獵。
策馬馳騁在圍場當中,那些野兔、野鹿從不在她的眼界之內。翹首望去,她的箭對準了空中盤旋著的一隻紅隼。
迎著刺目的日光,箭離弦,她抬手擋著陽光,應是射中了。
朝著那紅隼掉落的方向策馬奔去,勒馬定睛,就是那隻紅隼不假。穿心而過的那一箭是她射的,可還有一箭,貫穿那紅隼雙目,莫非是有旁人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