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山到完全落到地平線下,總會有半個時辰的時間,那麼現在還算黃昏嗎?
他是不是到的太早了些?還是說她真的不會來了?
他想著,如果天全黑的時候,她還沒有來,那麼便離開吧。
便在這時,遠方傳來了很大的聲音,隱約是離宮方向,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知道那件事情與自己有關,在風雪裡搓著手,一時看看皇宮過來的方向,一時看看東御神將府過來的方向。
他的經脈有問題,能夠輸出的真元數量不足,但身體裡的真元數量其實很豐沛,根本不會畏懼寒冷,之所以這時候不停地搓著手,偶爾還會跺兩下腳,完全是心情方面的問題。
天色漸漸深沉,真的快要黑了,他也放棄了所有希望。
便在這時,一道聲音在他的身後有些遠的地方響了起來。
“你怎麼站在這兒呢?”
聽到這個聲音,他的身體微僵,轉身望去,只見後方的巷子裡緩緩走來了一個撐傘的人。
那把傘看著有些舊,似乎有些古怪,在昏暗的光線裡把傘下隔絕開來,很難看清傘下,一般人甚至可能根本都看不到。
但陳長生能,因為他對這把傘很熟,這傘本來應該是他的,這把傘當然就是黃紙傘。
就像雪裡的一片落葉,黃紙傘緩緩來到他的身前,然後微微向後仰去,便露出了徐有容的臉。
那張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只能俗套的用完美二字描述的臉。
看著這張美麗至極、而且確實很陌生的臉,陳長生有些緊張,有些失神。
他望向她的眼睛,找到了那抹熟悉的寧靜淡然,才終於漸漸放鬆下來。
他熟悉她的聲音,也熟悉她的眼睛,視線一朝相遇,陌生不再,二人彷彿再次回到周園裡。
一路同生共死,朝夕相伴,坐而論道,起而迎敵,傾蓋如故,白首到老。
傾傘,便如故。
但何至於現在便要說白頭?
陳長生覺得自己忽然想起這些詞語,好生尷尬。
他這時候還不知道,在離宮裡有個人比他還要更加尷尬。
“你為什麼站在這裡?不是說好了去吃豆花魚?”
和陳長生現在的緊張不同,徐有容一直都知道他是他,數十天的時間足夠她變得平靜下來。而且他們在周園裡面真的相處了太多時間,她看見他,真的沒有辦法感到陌生,更沒辦法表現出什麼距離感來。
“……我先前進巷子裡找了兩遍,都沒找到你說的豆花魚。”陳長生說道。
徐有容怔了怔,望向巷子裡,帶著些憾意說道:“三年沒回,居然就沒了,那家的魚真的不錯。”
“你怎麼……從那邊過來的?”陳長生指著她來時的巷口問道。
那條街巷不是皇宮過來的路,也不是東御神將府過來的路,所以他才沒有發現。
“我去了小桔園,等了會兒,莫雨……沒回來,我才過來,晚了些。”
說這句話的時候,徐有容睫毛輕眨,視線微低,兩頰略有紅暈。
先前赴約之前,她忽然想起來,這是她與陳長生的第一次……私下相會,周園裡當然不能算,忽然覺得有些羞澀,又想著在奈何橋上是自己主動發出的邀約,不想被覺得如何,所以臨時起意想帶著莫雨同行。
誰知道莫雨不在。
她也不知道是該覺得遺憾還是慶幸。
總之,這些事情對她來說,要比解讀天書碑複雜多了。
天色太過昏暗,陳長生沒有看到她的神情,他在這方面很遲鈍,當然也想不到她為什麼要去小桔園找莫雨,只想著今天的目的是約著吃飯,有些不確定問道:“要不然就在巷子裡吃些別的,還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