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被湖水包裹著的山峰,便是他的心臟。
清水循湖水的流勢自然而入,他的神識到那座山峰裡,在崖石與璀璨奪目的樹木間無聲地繚繞,下意識裡,他明白一切的關鍵都在於山道盡頭那扇門,他想要找到那扇門,然而崖石遮蔽,又沒有上下左右的方向可言,那扇門時隱時現,他連位置都確認不了,更不要說接近。
湖水輕蕩,清風破水而去,帶著一串如同珍珠般的氣泡,落在了山峰間一塊岩石上,啪的一聲輕響,他低頭望去,只見自己的腳踩彎了一株野草。
沒有任何猶豫,陳長生順著山間那條狹窄陡峭的山道,開始向前行走,他此時進入了一種很玄妙的精神狀態,無感無識,甚至忘了自己來自何處,要去何地,只知道不停前行,想要找到那扇門。
山路彎彎,隨意一眼便能看到十八個彎,山路漫漫,無論他走多長時間,卻依然還在此山中,沒有云也看不到盡頭,他開始感到疲憊,但不曾停下歇息,他的腳被磨破,但不曾理會,他在山道上奔跑、行走、觀察、折回、奔跑、再次折回,如此往復,上下而求索。
時間不停地流逝,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座山峰裡行走、尋找了多長時間,也忘了自己用了多長時間,終於在某一刻,找到了那條道路。
山是被湖包圍的,沒有峰頂,沒有上下,於是沒有方位,山道就像是蛛網一般,根本無法算清,但山峰裡面有水,有很多水。
山峰裡的水並不像四周的湖水那樣是靜止的,而是在不停地流動,遇著某些陡崖,便會摔落,水砸進湖水裡,濺起很多浪與白沫。
水的走勢,原來才是真正的道路。
陳長生尋著一道細細的瀑布,沒有理會沿途所見那些水與水相撞的奇詭畫面,無比專注攀登,逆流而上三千里,終於來到了山間所有瀑布的盡頭。
那個盡頭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源頭。
山窮水盡處,水落而石出。
滿山滿谷的純白石塊裡,有一扇門。
正是他苦苦尋覓的那扇門。
他走到門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停下了腳步,此時他已經衣衫襤縷,滿臉水鏽,鞋破踝傷,看著極其狼狽,不知走了多長時間。
那不是一扇門,而是一座門。就像,這不是一面湖,而是一座湖。後者,是因為湖是立體的,前者,則是因為這門實在是太大。
這座門高約數十丈,材質似金似玉,但細細觀之,又像是最常見的石頭,只是有些發白,與四周隨意堆砌的山石很像。
石門的表面散發著淡而柔和的光澤,給人一種溫潤安全的感覺,吸引著看到它的所有人,都想在第一時間內把手掌落在門上,然後用力推開。
陳長生卻有些猶豫,因為他感覺到了危險。
他此時已經知道了這座山是什麼,自然猜到了這座門是什麼。
更奇怪的是,明明他從來沒有來過這裡,這一點他非常確認——但不知為何,這座門卻給他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彷彿他已經看了這座門很長時間,換個方向說,這座門彷彿已經等待了他很長時間。
他的猶豫其實只花了極短的一段時間。
危險無法令他駐足,為了能夠活下去,他已經拼了好幾次命,那麼又有什麼事情能夠阻止他再拼一次命呢?
他的手掌落了在那座門上,微微用力向前一推。這座石門高約數十丈,從外表看厚度也應該很誇張,按道理來說,肯定沉重的彷彿一座池城一般,然而奇怪的是,隨著他輕輕一推,這座石門便被推開了。
陳長生收回手,警惕地準備著。
石門緩緩開啟,無數光線從裡面散發出來,落在他的臉上與身上,他的眉眼被照耀的都有些模糊了,破爛的衣服無比明亮,彷彿要燃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