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詠薇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分裂了兩半,半顆心警惕睿智,將一切可疑傷害防禦在她心之外,而另半顆早已執迷不悟,明知前方隱憂重重,卻貪戀那一夕之歡。
她不知自己到底為何會愛上他,更不知是何時對他起了貪念,她只知自己這回再也逃不掉,躲不開這難言的情愫。
她藉著這觥籌交錯、這五光十色的掩護,在人群之後近乎恣意地凝望那人,凝望至失魂落魄,欲罷不能,好似一尊無生氣的塑像。
佛曰,怨憎會、愛別離,求遠離反集聚、求聚而反遠離,很多事強求不得。
但不爭取,就一定會安寧幸福麼?
方棠這次回來,將自己那咖啡館給了自己的侄女經營,其他產業也半送半賣,都折變了支票,很有些要放手離去的意思。
方棠有時覺得程詠薇和自己在某方面是相像的,這個和他一樣既敏感又脆弱的少女,彷彿是他映在鏡中的一個幻象。
那個陽光蕭索的下午,叔侄兩個各自抱著一杯熱茶,坐在咖啡館裡,享受著這一年最後的明媚光線。就在那時,方棠向程詠薇敞開心扉,訴說了屬於方三少的戀愛故事。
故事的過程已不重要,有些細節太過悲慘,只有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方棠、秦箏、羅曜文,當年的親密三人行,以一種慘烈的方式曲終人散。昔年的好友一死一傷,方棠是唯一的健康人。而他也得不到什麼好結局,他的傷在他的心裡,或許更深更重。
方棠這些年一直拼命追著秦箏,但秦箏早已意志渙散,再不敢接受方棠的感情。
程詠薇知道方棠的苦心。方棠是專程為了她,而再度回顧這不堪的過去。
她沉默了一會才問道:“小叔叔,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而離開華京,遠走他鄉,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方棠是這麼回答她的,他說:“我已經失敗了許多次,早就不在乎輸贏。我只知道,人生短暫,如果我不去爭取,這一生將再也沒有獲得幸福的機會了。”
他對自己的愛情看得那樣通透,付出一腔深情的同時,卻又是那樣地理智:“世上有一個道理,叫做憐取眼前人。她不願主動,那麼就換我向她靠近,能離她近一些,我便也安心些,至少她不會被旁的人趁虛而入搶了去。”
程詠薇想道,小叔叔,你教我要去爭取自己的戀愛,可如果明知道這個人不是最適合自己的,那麼還要繼續去追去奪嗎?
也許這個問題,連方棠也沒法給她答案。
霍令辰從未這樣難受過。
程詠薇的那一番話,幾乎是戀愛的宣言一般,將自己的心意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卓越早已告訴過他,程詠薇喜歡溫文爾雅的紳士,他也在努力變成這種型別的人,但顯然他還未成功,佳人卻已經心有所屬,而且喜歡的還是他的三哥!
霍令辰這次帶她來,確實是存著一點私心,想要乘勢把程詠薇正式介紹給家裡,雖然還不是女朋友的身份,提前備個案總是好的。
霍令辰坐立難安。為什麼不是別人,偏偏要是他的三哥呢?
他敬愛霍令昕,與他兄弟情深,卻也對霍令昕心存畏懼。這個人,是自己的兄長,也是帶著一身血腥迴歸上流社會的霍少校。
除了霍家的人,沒有人知曉,霍令昕的溫柔優雅只是他諸多面貌中的一個。
霍令昕在大學二年級時,曾隨軍去了邊境,參與了那場著名的邊界之戰。戰爭結束後,他因為肺部受了彈藥感染,在軍部醫院休養了一段時間,才回到了華京。
這件事極其隱蔽,並沒有被華京無孔不入的媒體知曉,對外只說霍三少染了肺炎,需要休養一陣時日。
是霍總理親自送自己的兒子去歷練的,他不喜歡霍家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