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爺跟柯三爺郎舅一心,臭味相投(意氣相投也可),大手一揮:擺酒蓮花臺,我要與同年們豪飲一場。
此話一出,響應者如雲,一時間,大家踢踢踏踏除了廳堂,一個個附會風雅,踏雪賞梅吟詩去了。
三舅母聞聽只是哂笑:“都做了公公樂,還這般風騷張狂。”
方氏知道夫君每每跟同年相聚,便喝成醉貓,因吩咐柯家有:“與你三叔送件毛皮大衣裳。”三舅母爺吩咐方四少去給父親送炭盆,千萬別叫凍著了。
誰知,這兩個送衣服之人,竟然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天約黃昏,府中越發客似雲來,流水席就沒扯過,幾位大表兄四處斡旋,幾位舅母也要分頭應酬,一個個忙碌的的風車似的,丫頭小廝各種忙亂,再沒人想起那群冒雪尋梅瘋子們。
唯有方氏幾次查問,只不見夫君歸來,猜測今夜晚大約又要亂醉如泥,想著天寒地凍,不由暗暗焦急,生恐柯三爺率性而為,傷了身子。
要知道,柯三爺身上可是集聚了文人所有臭毛病,貪戀美酒,且酒喝高了,無論什麼冰雪天氣,兀自著了單衣圖涼快。這些年全憑方氏千叮萬囑,細心照料,方才無虞。
方氏要顧著三個小子走不開,也怕貿然而去,被夫君同年笑話自己河東獅。幾次開口想叫瑤草去查探斡旋,又思及瑤草一年大似一年,再不是從前小兒家家,一時甚是糾結,猶豫不絕。
瑤草安慰半晌:無事,又長隨呢,有三個呢!只可惜方氏兀自嘮叨不住。無奈,瑤草只得捨身取義,安慰母親:“無妨,女兒這就與四表姐瞧瞧去。”
方氏擔心夫君,也擔心女兒,遲疑道:“只是你們女孩家家?”
瑤草笑道:“母親安心,昔年我與幾位表姐曾經著男裝出去與人會文騎馬,從未被識破過,何況今日就在家裡,料想無妨,母親安心。”
一時兩姐妹相攜回房,一番喬裝改扮,戴上毛皮暖毛,披上毛皮大氅,只剩下一對烏溜溜眼睛,不是熟人絕不會認識,至少也是雌雄難辨。
只是為了裝得像些,手爐不能抱了,一個大男人抱個手爐子實在不像。
兩人一幅紈絝模樣,帶了丫頭,提了燈籠,大搖大擺往後院蓮花臺而去,老遠就聽得笑語喧譁,蓮花臺點起無數燈籠燭臺,廳前梅林人頭攢動,好一個熱鬧場面,竟然比之廳堂毫不遜色。
亭子桌上已經抄錄了許多詩詞對聯,狂人的詩人們或在梅枝間尋找靈感,或聚成一對相互推敲,甚至沉迷。
蓮君與瑤草到來竟然無人察覺,瑤草抬首尋找父親,人群中吐沫橫飛的正是父親柯三爺,低頭落筆者卻是三舅父,柯家有方英功被晾在一邊,各人懷裡抱著狐皮大氅,聚精會神聽著各人神侃。
瑤草姐妹兩人相視一笑,這會子上前定是自找沒趣。姐妹相攜走進亭內,尋著清冷一角坐下,遠遠瞧著幾位老才子吟詩作對。
蓮君所眼一溜,哂笑道:“呵,看來但凡認得字兒都來了呢。”
瑤草手裡捂著熱茶,低聲微笑:“表姐眼界可真高,這裡最差也都入了學了!”
蓮君悄悄做個口型:“酸腐!”
瑤草微笑擺手,示意表姐莫犯眾怒。姐妹笑微微聽了一會兒,蓮君很少參加這類聚會,不一刻就折服了:“果然有些才具。”
瑤草經常冒充學子跟著柯家有方英勳出去以文會友,或是接著傳話機會參合父親與同年的聚會閒談,聽得多了,就失卻了當初驚豔,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折而已。
多是把前人詞句拆零整合,左不過掉書本,什麼限韻上下聯句,或是玩減一字則喜,添一字則悲之類文字遊戲。諸如,一個說,他鄉遇故知,後一個接上‘債主’,是的詩句意思立變,與之前立意對立。或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