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難受得緊。只覺得那被藏在道心之內的無咎璧也在微微地起著波動,彷彿是無咎在低低嘆息。
隱隱地,聽得那辰飛揚也嘆了口氣道,“他說得不錯,緣份一事無法強求,有便有了,無則罷休。”
我又是一怔,在心頭默默唸著,“有便有了,無則罷休?”
幾乎是在同時,道心內的無咎璧突然大起變化,無咎居然便立在我心神之內,淡淡笑著,“夢兒,我的夢兒,你已過了人身劫了吧?”
我痴痴立著,神識卻內斂衝入心神之內,撲到他懷裡去,放聲大哭。
剛才不曾察覺,無咎的笑容似乎有些悲哀的味道,他摸著我的頭髮,就如同以往幾百年來無數次輕輕地撫摸著我如水的毛皮一般,溫柔憐愛。
“夢兒,無咎不在這裡,玉璧裡不過是一分神識罷了。讓我看看,我的夢兒得了人身是什麼模樣,只怕是只傾國傾城的大禍害?”
我抬起頭看他,無咎還是那個老樣子,淡泊飄逸,溫雅高潔。
我微微地動了動唇,想笑,眼淚卻依然不聽話地湧了出來。
“不許哭啊,夢兒。我想了許久,還是這個法子最好,不但能讓你安然度了人身劫,只怕於我的劫數也有助益。所以啊,夢兒,這百年在人間界的時光,你可要好好地過,過了百年上得崑崙虛了,再去找你家娘娘,大約那時我這劫度得如何,她便已經瞭然於心。”
“好了,夢兒,沒時間哭了,我這神識所剩下的靈氣不多,留不了多久。夢兒,以你們崑崙的辦法去養神靜氣實在有些是太慢了些,人間界近來只怕會有大的劫數,若是應對得不對,殃及七界也說不準,你既然必得留在人間百年,還是早些有了防備的好。這套靜心,是無咎專門給我家夢兒造的,現在無咎教你,你可要好好練熟了,可不許再像跟華惟學東西般偷懶。”
我點點頭,雖然知道此刻真正的無咎根本不知道在哪裡,既看不到我也聽不見我,我還是低低地哽咽著回答,淚水不停地向下流,“好,只要是無咎教夢兒的東西,夢兒都聽得好好的,記得牢牢的,練的熟熟的。”
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卐
待我從心神中浮了出來時,已不知過了多少日子。
我身上依然穿著飛揚的長衣,我抬起手臂,飛揚長衣的袖從我腕間滑下,露出白玉般的溫潤肌膚。起心動念處,白玉的色澤便像是被時光磨去般慢慢消失,現出微黃的膚色,讓我怔怔地看了好久。
我嘆了口氣,慢慢地解開衣帶,飛揚的長衣滑落時,我身上已然多了件女子的衣裳,青如深潭水色。
屋外有砍木頭的聲音,多半便是辰飛揚。我拿了他的長衣推門出去,屋外一片蔥蘢秀色。居然在不知不覺間,春色已去。
人間界裡的凡人,是七界中活得最苦的生靈。人生苦短,不過百年時光,而一切年少輕狂,錯過了,便再也追不回,如同已去的春天,明年春再來時,只怕已物是人非。
曾記得人間界有人傷春,無咎教過我那首詞。詞中道,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
我低低吟著這句子,心念微動時手中已然飛出一隻婉轉低鳴的黃鸝鳥,它先是衝著我鳴叫兩聲,再振翅飛起,箭一般撲向青天而去。
我抬頭仰望,心頭卻想起了我的無咎,他那時只望著樹下殘紅接著念道,“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雖語帶些微感傷,卻不曾給我講過緣由。
那時的我真的不明白,只以為無咎是散仙,我是文狸,我們都該是幾與天地同壽的存在,還有何春可傷?現在我懂了,春去春還來,花謝花還開,但春再來時,和我一起在樹下傷春的,已不再是我的無咎。
無咎常說世事無常。果然,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