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水的泥鰍
“聽到口令沒有?”作訓參謀跑到雷鳴身邊,沒好氣地問,“你怎麼不臥倒?”
雷鳴沒好氣地看著面前的參謀,心想我什麼都沒學過,你讓我做什麼動作?他冷冷地回答,“臥倒?就是趴在地上?”
“趴在地上?”參謀疑惑地看著雷鳴,問道,“你新兵連學什麼了?”他一邊問,一邊回頭望著仇劍生。
仇劍生輕輕咳嗽一聲,心中暗喜,卻一本正經地開口問,“雷鳴同志,什麼是臥倒?”
雷鳴瞟了仇劍生一眼,極不情願地說道,“臥倒,分為持槍臥倒、端槍臥倒和反身臥倒。你問我哪種?”
參謀楞了一下,不等仇劍生再開口,搶過話頭,率先發問,“你說一下持槍臥倒的步驟!”
“左腳向右腳前邁出一大步,左腿彎曲,上體前傾,身體下榻,兩眼注視前方,左手順左腳前伸,掌心向下,稍向右,以左膝、左手、左肘的順序著地,成側身臥倒…”
“好了!你既然知道動作要領,為什麼不做動作?”參謀更迦納悶,命令道,“快做動作!這是考核!關係到你個人前程!”
“雷鳴!臥倒!” 仇劍生故意大聲地下達命令,“不要耽誤時間!”
雷鳴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扭頭看著仇劍生,倔強地站著,牙齒默默咬著嘴唇,紋絲不動。兩秒鐘後,只聽“咚”的一聲,雷鳴突然硬邦邦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身體像只凍僵的黃花魚,四肢緊繃著,毫無緩衝地和地面進行了深度接觸。他的臉上粘了幾根枯黃的草葉,卻強忍著疼痛,微微仰起頭,咬著牙關問道,“這樣行嗎?”
“哪有你這麼臥倒的?”作訓參謀不由彎下腰,大聲訓斥,“你這樣會骨折的!知道麼?”
雷鳴的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他看了一眼作訓參謀,沒有回答,用胳膊肘頂著地面,開始向前笨拙地爬行,像一隻離開了水的泥鰍。
作訓參謀驚訝地望著雷鳴,又回頭看看仇劍生,問道,“這新兵不會戰術?”
仇劍生輕輕搖了搖頭,一臉無辜,似乎毫不知情。
幾百名官兵的目光全部匯聚在雷鳴身上,那些目光蘊涵著各種複雜的情愫,雷鳴只覺得那些目光像暴雨一般打在自己的身上,他提著一口氣,緊緊握著槍,繼續向前一寸寸地爬著。
團長趙天弓坐在椅子上,眼睛盯著在地上蠕動的雷鳴,面色沉如水。
“雷鳴!起立!” 仇劍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大聲喊道,“回來!”
雷鳴似乎沒有聽見,繼續用胳膊肘向前奇異地爬行。他前進的速度太慢了,別人早就能爬完的路程,他才僅僅前進了一小半。所有人都能察覺,雷鳴的動作,哪裡是個兵樣子?分明是一個沒有經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老百姓在湊熱鬧。
仇劍生又喊了兩遍,雷鳴依舊不理不睬。忽然一條黑影跑進了場地,飛快地把雷鳴從地上生拽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拉著他跑到了出發點。
作訓參謀和仇劍生站在出發點,兩人重新審視面前的雷鳴。那條黑影佇立在雷鳴身旁,一手扶著雷鳴,一手提著槍,正是三班長崔偉。
“小夥子,你平時都幹什麼去了?”作訓參謀看著一身泥土的雷鳴,看著那張滿是汗水和草葉的英俊面孔,搖搖頭,問道,“你的理論背得很好,是下了功夫的呀,但軍事動作怎麼這麼差勁?”
“吳參謀,他有點緊張。”崔偉知道這參謀姓吳,忙在一旁替雷鳴解釋,“他這人,最愛緊張。”
雷鳴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努力平息劇烈起伏的胸膛。他嚥了一口帶著澀味的唾沫,看著作訓參謀。他的嘴唇呈青紫色,微微嚅動著,似乎要說什麼。
“想說什麼?”被叫做吳參謀的上尉側臉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仇劍生,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