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
之前的十五歲,再之前的十四歲……這些年呢?
我們的回答千篇一律,甚至會以悲愴的語氣作結束語:
“天啊,為什麼我記起來的事情就只有學習?”
為什麼沒有做過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為什麼沒有留下令人喝彩抑或扼腕的記憶?為什麼沒有愛得死去活來,惦掛著一個喜歡的人兒?
經年想,如果有人問同樣的問題,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他十七歲那年,遇到了兩個少女。一個惹人憐愛,一個被人唾棄。
他和那個被人唾棄的女孩走在一起。
那個女孩十七歲的時候,她不讀書了。她做***的媽媽遇害之後,她失去了經濟來源。便沒有再去學校,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浪費。媽媽留給她的,只有一間很老很老的屋子。老得可以用作鬼片場景了。
經年去過那裡。第一次的時候,他聽到莫莫退學之後,特地跑去看她。
她開啟門,讓他進了那間陰森森的屋子。牆和地板都很潮溼,塵埃在空氣肆虐。
他給她帶來剛出爐的熱乎乎的蛋撻。她坐在沙發上就狼吞虎嚥吃起來,似災難中的饑民。
他看著她,像看一個陌生的女人。她頭髮蓬亂,眼神恍惚,口紅和指甲油的顏色都很淡。她的面容呈現出久睡之後的失水、乾燥,下巴出現嬰兒肥的贅肉。
忽然,經年就由眼前的女孩聯想起了那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女人。女人的那張臉竟漸漸從記憶深處浮上來,最後,無比兇猛地吞噬了他。
多麼相似的兩母女,她們同樣頹靡,同樣低俗,同樣潮溼。
等莫莫吃光所有的蛋撻,懶懶地打了一個嗝,然後用手指抹去嘴角的碎屑。經年更加覺得她已經被十七歲的青春背叛,她長大了,和世間所有庸俗的女人一樣。
屋子陷入一片寂靜的幽暗中。
他問她,以後怎麼打算?
她說,決定去打工,養活自己。
好像再也沒有話說了。他與她之間,只有沉默在延綿。
她開啟了電視機,看了一會兒又說,你以後不要來看我了。
他湧起疑惑的眼神。
她將話補充完整:這裡不適合你。而且……我知道,你喜歡上了別人。
他趕緊否認。移情別戀,似乎是他所不能承受的背叛之罪。可她卻笑了笑,說,沒關係,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沒有錯。我和你在一起,本來就是個錯配吧。
他再次否認:沒有的事!我喜歡的是你,仍然是你。
她忽然激動起來,眼光擰緊了。
我可以相信你嗎?你真的還喜歡我?就算有人要打我,你也會擋在我的前面?
他一愣。他忽然意識到她還在介意那天在修車鋪看見的事情。她看見自己的男朋友勇敢地保護了一個可憐的女孩。雖然那時她面無表情,可是,她的心一定一層一層地漫著撕裂的痛。
莫莫緊張地抓住經年的手。一雙小手抓住一雙大手。那麼用力,想把所有的骨頭都捕捉似的。她迫切地盯著他,重複問道:你會嗎?
會吧?他慢慢將這個疑問消化,才點點頭。會的!
他越點越大力,彷彿想把身體裡唯一的虛偽也磕出去。
會的。
聽到這個答案,莫莫終於笑了。
有時候,一些真心話需要血的證明。
之後,經年知道莫莫去打工了。才十七歲,沒學歷,做的都是一些低薪水的苦工。報童,清潔工,肯德基服務員……每一份工作對她來說都太辛苦。她不停地換工作,一日三餐才勉強解決,她說她討厭這種生活,她身處在她以前一直討厭的社會底層。
可是誰不想賺大錢呢?十七歲最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