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話快說,扶桑還沒吃飽呢。”一出門,那份慈愛就消失無蹤了,語氣硬邦邦的,很不客氣。
玉言直接問:“你那串話什麼意思?”
“什麼話?我有跟你說過什麼話嗎?”龍炎不肯承認,眼神帶點威脅性。
玉言想了想,“我有兩個問題想請教你。”
“這種態度還差不多。現在我沒有欠你東西,你對我可要客氣些。”龍炎一改在小房子裡可憐巴巴的模樣,終於表現出強硬的態度來。
“兩個問題,第一個,玉龍被劈得神識星散,它的魂魄可能再聚?”
要是旁人聽了這個問題,定然覺得奇怪,要是玉龍的魂魄散了,無法再入輪迴,那今日站在這裡的玉言究竟是誰呢?
但龍炎給出的答案更是古怪,他嘿嘿一笑:“自然不能。玉蜒的神識在那時被劈得星散五湖四海,根本湊不起來。要是還留下一星半點那是有可能的,但要湊完整一個,那是根本不可能。”
玉言聽到答案,閉了閉眼睛,似乎要把什麼東西好生消化。過了半晌,她睜開眼來,直直盯著龍炎,“既然當年的玉蜒被弄得魂飛魄散,不入輪迴,那麼我究竟是誰呢?”
龍炎盯著她的眼睛,不笑了,他眼神漸漸變得幽深,像兩個深潭,所有的光都到達不了那裡。他慢慢的啟唇,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就是害了扶桑的仇人。”
“幾千年前,你說了一句話,說扶桑是邪魔,你說她是貪、嗔、痴三毒所聚,她不應該存在於世上,也永遠不會得到愛!雖然你才是真正的金口玉言,但是你說錯了,這世上還有我一個人愛她。在幾千年後,你又否決了你當年的批言,重新釋放了她。你說,金口玉言是不是個根本不上道的東西!”
玉言被他說得懵了,怔怔問:“你說什麼?我怎會這麼說話呢,我……”
龍炎冷冷的打斷了她的話,“你的能力已經覺醒了,你現在要小心你要說的每一句話。我跟你說這麼些,全是為了扶桑,現在跟你已不想有任何關係。你這就滾!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要是讓我再見到你……”
他沒有再說下去,眼球忽然變得血紅,如要滴出血來,面部面板下面不住有物體竄動,似要撕破他的臉皮衝出來,一張平凡的路人臉忽然變得無比猙獰,簡直比地獄裡的夜叉惡鬼還要恐怖醜怪十倍。
院子上空烏雲密佈,驟風頓起,飛沙走石,掩人耳目。
玉言頓了頓腳,不再說話,回身就走。
雖然來此的目的已經全部達到,得到了自己是對的判決,也知道了另外一種阻止須彌之劫的方法,但是,同時也知道了一些附帶的東西。這些東西沉甸甸的墜在心頭,令她舉步維艱。
玉蜒的神識早在天雷之劫中散碎了,然而自己卻擁有她的一部分記憶,還佔據了她的軀體。我究竟是誰?
她慢慢在街上跋涉,忽然發現自己來到一處陰暗的院落,她下意識的竟逛到十三的院子來了。
龍炎不會再進一步給出答案的,所有的真相都要靠她自己去探求。但如果自己不是玉蜒,她就再不是一條龍了嗎?她就可以把自己抽離這場天劫風暴的核心了嗎?她能夠忘了那些一直愛著的人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
無論自己是誰,都不可能忘掉所有的事情,放下所有愛著自己與自己愛著的人。她不會逃避,無論自己是誰,或者不是誰,她就是她自己。
她身上已經具有七恨蓮和金口玉言的力量,無論怎樣,她都要堅定的走下去,把責任扛起來。
她仰頭望天,天色已昏沉,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也是該回去了,回去那七彩紛呈也愛恨糾纏之地,重新面對現實。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十三的院子,敲響了那緊閉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