薜楚白遲疑,竹淚又說:“如果你贏不得我,就權當我替真正的韓君如出氣了,”說罷皓腕一遞,刺了出去。手中樹枝要柔即柔,柔如飄帶絲絮,要剛則剛,敢與刀劍一磋鋒芒。薜楚白暗息一聲:“那你小心了。”“唰”得抽劍出鞘,劍尖一點,蕩起滿天劍雨,揚揚灑灑散若碎英,極為好看。
竹淚讚了聲“好。”,手勢一緩,大開大闔,氣勢卻如山崩海嘯般席捲過去。薜楚白倒踩七星步,避其鋒芒,又凌空翻躍,從竹淚頭頂掠過。竹淚也不回頭,聽得衣袂之聲便反手斜刺,刺在薜楚白胸口,薜楚白悶哼,真氣頓滯,一頭栽倒,胸口尚掛著那根樹枝,鮮血瀝瀝。
竹淚呆立,一時間手足無措,喃喃道:“你故意的,你故意挨我這一刺。為什麼要這樣?你不要命了?”薜楚白努力展開因疼痛而緊鎖的眉峰,竭力使語調平穩,“你不是要替君如出氣嗎?你的氣可消了?”竹淚的鼻子一酸,道:“哪有你這樣的傻子,為了一句話真挨一劍的。我方才這一件若真刺中你心口,豈非當場要了你的命。”望著熟悉的含怨含嗔含怒含哀的目光,薜楚白一陣心馳神搖。他清楚的記得那一天,當他與君如聞訊,他二人將要各自婚嫁時,驚如晴天霹靂,倆人抱在一起難捨難分。
當天晚上,韓君如偷偷溜進薜楚白的房間,要他帶她一同逃離這個家,這個沒有溫情的家。薜楚白也為之一陣衝動,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害怕和擔憂。出去以後會怎麼樣,是隱跡山野?抑或是渾跡市井?從此告別多姿多彩的生活?劇烈的心跳慢了下來,在這最後的關鍵時刻,薜楚白軟弱了、害怕了、退縮了。他永遠忘不了那晚韓君如臨走時那含怨含嗔含怒含哀的雙眸。同樣,他也忘不了韓君如走時那輕蔑的神情以及從牙關擠出的兩個字“懦夫!”
懦夫!懦夫!
薜楚白痛楚得抱住頭。這兩個字,二十年來一直在刺激他的靈魂,令他寢食難安。
韓君如出嫁那一天,她穿著鮮豔的,喜氣洋洋的新娘喜服,但喜服也掩飾不住她蒼白臉頰及眸中的哀愁。臨上轎時深深的注目,是痛情人的不爭?還是哀自己的不幸?
為了避免橫生枝節,韓家為韓君如置了十里紅妝,卻免了她三朝回門等俗節。直到一年後,他與君怡的孩子呱呱落地,甚至君如也有了孕,雙方父母才暗暗鬆了口氣,允許韓君如回孃家小住。誰知一場小住卻揭開了韓君如另一場人生悲劇的序幕。
薜楚白久久思索著,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置身於一輛馬車中。他愕然,抬頭見竹淚正伴在身側,又是一喜,想要坐正身子,不料傷口一陣撕裂的痛,他悶哼出聲。竹淚喜不自禁,輕叫道:“呀,你總算醒了。”薜楚白低聲道:“這是哪裡?”
竹淚卻答非所問,“我不是故意下那麼重手的。我只是生氣,我一直都信任你,你卻騙了我,可是你傷那麼重,又昏了過去,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幸好來了一位叫……叫……”竹淚思索著,“叫清風道長的人經過,幫忙包紮了傷口,他說你再不醒,就只好帶你上青城療傷了,那我也只好跟了去,萬幸你總算醒了。”
清風道長掀簾,探首而進,含笑道:“薜大俠,你總算醒了,韓大小姐可是一直守在你身邊,一步未曾離開。”薜楚白握緊竹淚的手,竹淚衝他微微一笑。清風道長又道:“真難想象,韓大小姐居然還活著。前次見到她堅不承認我還半信半疑,此番見她與薜大俠一起,必是真的了。”薜楚白抱拳:“道長救護之恩,薜某多謝,不知道長要帶我們去哪裡?”清風道長拈鬚而笑:“老友久別重逢,當然要去青城貧道的清風觀盤桓數日了。”竹淚白了他一眼,“我又不認識你,才不去青城的。我與湘夫人約好了,她在雪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