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護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審視自己的內心最深處。
為什麼會這樣呢?
是因為宮裡與魏延的聯手,讓自己產生了焦慮?
馮都護的眉頭緊皺,下意識地用力握了握拳頭。
自己曾對右夫人說過,最是無情帝王家。
勸她不要再拿以前的老眼光去看皇家。
但自己內心深處,又何嘗沒有懷著對宮裡不切實際的想法?
畢竟這麼多年來的交情。
可能是因為越不想失去,失去的時候才會越讓人失望,甚至憤怒。
不能明著對宮裡表達情緒,所以下意識地遷怒到魏延身上。
當然,魏延確實也有理由讓自己動怒。
其實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宮裡用魏延,正說明了宮裡那位,是一位真正的政治人物。
以前老是嘲笑魏延,說朝中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他往來,但這恰恰說明他是一個孤臣。
對於天子來說,孤臣可能不是他們最喜歡的,但肯定是他們最信任的。
宮裡用魏延,沒有毛病——這才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
想到這裡,馮都護用鼻子輕嗤一聲。
看到山長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又冷笑,卻是一直沒有說話。
張遠不禁有些擔心:“山長?”
馮都護睜開眼,吩咐道:“牧之,讓人不要再給姜伯約送信了。”
姜維是丞相留下的人。
若是此事當真有宮裡參與,那麼姜維肯定是要傾向於宮裡的決定。
這種情況下,要姜維表明立場,讓姜維為難還是小事。
要是因為此事導致兩人之間產生了隔閡,那就更是馮都護不想看到的。
看到山長已經恢復了平靜,張遠這才暗鬆了一口氣:“諾。”
“還有,若是那個拓跋沙漠汗再求上門來,你直接見他就是。”
“明白。”
馮都護眼中沒有焦距,也不知是在考慮著什麼:
“至於他提出的請求,儘量答應他就是。”
不管拓跋鮮卑是想要利用漢魏相爭的機會統一草原,還是有什麼別的企圖,馮都護都有所準備。
倒不如趁此機會試探一番,拓跋力微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或者說,拓跋力微背後的人,想要做什麼。
“最後,你幫我擬一份公文。”
張遠一聽,連忙研墨,然後執筆而侍:
“山長請講。”
“舉薦河東典農中郎將石包為副軍中郎將,兼徵東將軍參軍。”
張遠微微一怔,倒也沒有太過意外,只是問道:
“理由呢?”
“隨便編一個,說他累積功勞也行,說他有經國才略也行。”
馮都護不在意地說道。
對於石包來說,這是又躍進了一大步的大事。
但對於馮都護來說,彷佛不過是隨口提一句的小事。
事實也確實如此。
宮裡連河東都督府都設立了,現在馮都護要升遷一個河東的典農中郎將,很過份嗎?
“山長,寫好了。”
“去把我的大印拿過來蓋上,然後派人送回長安。”
“還有,過幾日我就要離開平城南下。”
張遠聞言,臉上頓時露出意外之色:
“山長,這般著急?劉將軍即劉渾還沒有回師,不等了?”
“不等了。”馮都護站起來,吐出一口氣,“既然決定答應了拓跋沙漠汗,那麼未來幾年,肯定是要給拓跋鮮卑做做樣子。”
“見不見劉渾他們,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