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之域添上幾分現代文明的色彩。這個地方我本是來過的,可每次來,或踏浪嬉戲,或攀巖探險,那返璞歸真的野趣,都讓我久久難以忘懷。況且山上還有許多古代遺蹟和集儒佛道於一身的獨特建築呢。
可這一次,我心裡有事,僅僅隨著眾人在“天橋”上走出不遠,就發現李碧華沒有跟上來。回首遠望,尋見她孤零零坐在巖邊一塊礁石上,似在看書,又似在擺弄著掌心的一件什麼東西。哦,在喧囂的海天和如織的遊人之間,獨守一隅,寧靜淡泊,也許那也是一種情致和境界吧。獨身的女人嘛。
我有意放慢了腳步,待人們遠去,便返回巖邊,直向李碧華走去。
原來她在把玩一種智力遊戲玩具。玩具是一塊巴掌大小的塑膠框板,裡面平鋪著十來塊小板塊。她將那些小板塊左右上下移動,玩得很投入,聚精會神的,全然不知我已站在旁邊看了好一陣。
我終於忍不住,問:“你在玩什麼?”
李碧華抬起頭,見是我,不驚不怪的樣子,又是微微一笑,指指對面的礁石,說:“坐坐吧,把腳放在海水裡,特別有味道呢。”
我便照她的樣子,脫掉鞋,扯掉襪,把兩隻赤腳放進水裡。退潮後的海水很淺,被陽光一照,清涼中又有一絲溫溫的暖意,指甲大的小蟹子不怕人,竟遲遲疑疑地爬到腳面上來,癢酥酥的好不愜意舒服。
我有意想把即將開始的談話,變成似乎隨意的閒聊,便又望著她手中的玩具說:“什麼好玩的東西,這麼叫你上癮?”
她把那小玩具遞給我:“你要玩一玩,興許也會上癮的。這叫‘華容道’。”
華容道?我接過玩具,看了看那或長或方的十來塊小板塊上的臉譜圖案,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根據《三國演義》中曹操鏖兵赤壁、敗走華容的歷史故事設計的,橫陳在最下面的一塊是曹阿瞞。前方攔截著關張趙馬四員大將,還有代表著千軍萬馬的四個小卒。四員大將和四個小卒可以左撥右推,上移下動,留出空隙來,讓曹孟德躲閃避讓,絕路逢生,直至最後走出框板上方的“華容道”豁口,才算是一次完整的回合。
我低著頭,笨手笨腳地擺弄著那些小板塊。李碧華坐在對面,說:“別看玩意兒小,可得動腦筋呢。聽說日本人用電子計算機算過,曹操要走出華容道,足有三四千種走法。”
華容道的一種新走法(9)
“哦,是嗎?”我漫不經心地移動著關張趙馬,也心不在焉地應答,突然問她一句,“你怎麼不跟大夥兒一塊上山去玩玩?”
“我以前來過。”她停了停,又說,“而且,我猜您也並不只是來玩的,您—定會來找我。”
我一怔。抬起頭,正迎上她那雙坦坦誠誠毫不避諱的眼睛。
李碧華突然側過臉去,望著不遠處的天橋,問:“那條天橋,您是喜歡它露出來的時候,還是隱到海底去的時候呢?”
我又一怔,不知她之所指,想了想,說:“當然是露出來的時候。露出來,形成一種景觀,才讓人們看到了它的神奇。”
李碧華說:“它露出來,就引導人們只按這一條路徑上山了。可當它隱沒水下的時候,如果你想上山,就必須另想別的辦法,比如游泳呀,划船呀,坐遊艇呀,再不會只是一條路了。不知您會不會同意我這個觀點?從某種意義上說,路常常就在沒有路的地方。”
這很有點像坐而論道。我一時還沒悟透她的這一頗具哲理性的發現與闡釋,便問:“你如此說,一定另有具體指向吧?”
她點點頭:“是。就比如你們上級領導機關考核幹部,為什麼就只能按那條固有的思路,找到誰誰才能談呢?我就偏不信這個勁兒,所以才主動請求跟領導談一談。”
原來我還苦苦構想如何拐彎抹角步步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