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喪的神色,又道:“那時我和檀老二的心裡真不知是什麼滋味,試想我們在江湖上也算有著點萬兒了,此刻被人家在自己頭上做了如此的手腳,我們卻連人家的影子都沒有碰到,人家真要是把我的腦袋割下來,我們還不是照樣不知道。本來,我還在奇怪,這人會是誰呢?恁地捉弄我,我弟兄們在武林中雖也結下過不少樑子,可絕不會有如此武功的人呀,我們心裡既驚又怪,可是等到我和檀老二去解頭髮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他一面說著,一面從懷中取出一張淺黃的紙柬來,雙手交與雲謙,只見上面寫道:“兩日之內,速離臨安,不遵我命,雞大難安。”
多臂神劍濃眉一皺,卻見那快刀了七又自說道:“這張字柬,就是結在我和檀老二頭髮中間的,下面既沒有具名,也沒有畫上花押。我們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這字柬究竟是誰寫的?”
多臂神劍手捋長鬚,厲聲道:“這算是什麼東西,臨安城是人皆可來得,這廝又憑著什麼,能教你們走。”
他冷哼一聲,左掌握拳,“砰”的一聲在身旁的鐵砧上猛擊一下,又道:“我老頭子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道行,能在這裡恁地賣狂。”
雲中程側眼望去,只見他爹爹目中威光盡露,兩道已近乎全白的濃眉,也自斜斜揚起,心中暗歎一聲,知道他爹爹又已動了真怒。
快刀了七長嘆一聲,道:“原先我也是如此想法,就憑我們‘快刀會,裡的千百個弟兄,難道還會怕了誰?是以我們弟兄一商議,都決定不理會這條紙示,靜觀待變,哪知到了昨天晚上,卻出了件怪事。”他眼前又復閃過方才那種驚恐的神情一伸後一摸頭頂,接著說道:“昨天晚上我們三兄弟可都沒有睡,喝了點酒,守在房裡,聽著外面的更鼓,一更、二更的敲了過去,三更以後,我們兄弟都想,今天晚上大概不會出什麼事了,檀老二笑著站了起來,走到外面去解手。哪知他這一去,竟去了半個時辰,我和龔老三本來還在笑他,到後來可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了,跑出去一看,只見檀老二倒在天井裡,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前連叫都沒有叫出聲來,月光照在他臉上,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還在望著我們,叫我們替他報仇。”
雲中程一緊手掌,只覺掌心溼溼的,不知何時已沁出了一手冷汗,側目望去,雲謙手捋長鬚濃眉緊皺,滿屋群豪,一個個都伸出手掌,不住的拭抹著額上的汗珠,那神刀龔奇瞪著一雙大眼睛,眼內滿布血絲,只有站在一旁的卓長卿神色仿涕沒有一絲變化,只是凝神而聽,有時用他那細長的手指輕敲自己的手背,不知在想著什麼。
夜色更深,距離破曉也更近了,快刀丁七長嘆又道:“我和龔老三當時都愕在院子裡,只覺得一陣陣的寒意,從背脊直往上冒,抱起檀老二的屍身,走回房裡,卻見屋裡那張八仙桌上,又多了一張淡黃的字束,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十六個字:‘明夜以前,速離臨安,不離臨安,無疾歸天。’“一陣風從門隙中吹進來,吹得懸在屋頂的油燈,來回晃了兩晃,快刀丁七掩上敞開的衣襟,接著又道:“我了老七闖蕩江湖二十多年,自刀子進,紅刀子出,有人在我身上扎個三刀,我丁老七也不會皺一皺眉頭,可是那時候不瞞各位說,我可真有點膽寒,恨不得馬上離開臨安,再好的熱鬧,我也不想看了。”
他長長透了口氣,將衣襟上的扣子扣好,一面又道:“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告訴弟兄們,乘早收拾好行李,回到太行山去,我甚至想從此洗手不幹了,瓦罐不離井邊破,幹我們這一行的,有幾個能有好收場,何況我們太行三把刀從此只剩兩把,別說報仇,連仇人是誰我們都不知道,還有什麼臉再在江湖上限人家爭強鬥勝——”多臂神劍乾咳一聲,介面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廝如此行為,也算不得什麼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