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與堅持南下的柔然大汗勢成水火。
西南方向的前線,自楊素謙領軍抵抗後,柔然軍隊更加難熬,一連十天毫無斬獲。
然而,冥冥之中有什麼使得兩軍註定不能在這個秋天對峙下去。
九月十六,柔然大汗被人刺殺於萬軍之前!中軍旗落,柔然軍心潰散,紛紛望西北而逃。
“你給我撐住啊!”紅衣的女子抱著個人,騎在烏黑的駿馬上,後面用繩子牽引著另一匹馱著物什的白馬,策馬狂奔,“這麼多人,居然被你小子撿了便宜,你要是敢這麼死了,看姑奶奶不扒了你的皮!”
紀無憂甩著鞭子,打得馬腹上道道血痕;馬兒吃痛,更加蹄下如有風雷。
她的臉上滿是血汙,黑褐色亂糟糟地糊成一團,只有兩道淚痕下來,衝出臉蛋雪白的本色。
她抱著的人咳了一聲,低低作答,“你們都是外行,刺殺暗算,哪能和我相比。”
紀無憂狠狠瞪他,卻止不住眼淚簌簌而落。
這一行十九人,多是江湖上名門正派世家望族的少年兒女,唯一年長的乃是蘇然。
他們潛進柔然中軍,直刺大汗,個個以一敵百、置生死於度外地戰鬥到最後一刻。
蘇然身中百箭,劈殺至刀折,拔箭刺敵,士卒皆不敢近,以箭雨埋之。
他終於可以用血洗淨那一半柔然血統帶來的恥辱,含笑而亡。
洪烈白衣成了紅袍,右手拇指生生折斷,遂換左手使劍。
他在最後為顧知還擋下一支長槍,半回了頭,帶著點兒孩子氣的驕傲道,“啊,我記起你了,你就是那個長得比我好看的小孩。”
少林的如悲禪師,做金剛怒目,手結無畏印,溘然長辭,竟無人敢上前探明其生死。
他們殺到中軍帳下,大汗悚然而退,跌落寶臺,倉皇間想要上馬,避開這群如妖似鬼的敵人。
卻不料橫空飛出根長鞭,纏了他的腳踝死死往後拖拽,周圍衝上前欲施救的侍衛們被一把黃色的大傘隔絕在外,傘緣全是鋒利的刃,像餓鬼之口一樣貪婪地撕扯敢於近身者的血肉。
顧知還看見地上拼命抓握枯草向前攀爬的華服異族男子,想也不想地隨手就是一劍。
穿心而過。
很多年後柔然遺民中仍流傳著那最邪惡強大之妖魔的傳說,可止小兒夜啼。
他渾身黑衣,每一步都會在大地上烙下燃燒著鬼火的血印,他就那麼一邊屠殺一邊吞噬著最勇敢的柔然男兒們的肢體,一步步走到了他們偉大的汗王面前,剜出了他的心臟,饕餮食盡,轉身而去,無人可阻。
那一天烏雲蔽日,白晝如夜,群星都從蒼穹上隕落,神靈也放聲悲泣。
實際上他們離開得比去時還要艱難,最後上得馬去的僅剩三人。
卿曉鍾自後環抱著紀無憂的腰肢,催她快馬加鞭;顧知還單獨一騎,還得邊跑邊抵擋背後追殺者射出的流箭。
他們這樣狂奔出百里,顧知還栽下馬去;他左肩的傷口深可見骨,右腹的□□也只是胡亂塞了塊布填壓著止血,逃出來後一放鬆,心神震盪,暈了過去。
紀無憂慌張想跳下馬去,卻發現腰間緊扣的手指僵硬而冰涼。
她回過頭去。
卿曉鍾那把天蠶絲面的傘破了個大口,她的後心窩插著一根羽箭,還有數十道她為她擋下的傷口,血俱已流乾。
她微笑的唇輕輕搭在她的頸窩,一縷乾涸的血牽在她的嘴角和她的面板之間。
紀無憂只能把卿曉鐘的屍身綁在馬上,抱上重傷的顧知還,驅趕著兩匹馬兒並駕齊驅向著西北的天山、他們出發前和楊素修約定的地方趕去。
他們身後是潰逃的柔然亂軍,如秋日最後瘋狂的蝗蟲般鋪天蓋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