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皺眉。
“我當什麼呢。”前一刻發生的事,臭魚看得很清楚,“還以為墨哥為那兩個混蛋難受。”
“對那兩人,我無能為力。”體力不夠,而且她不可能為了素不相識的人犧牲自己和水蛇。之前她留到最後一批,因為很篤定自己不會有事。但他們讓她見識了人性的悲哀,自己死還不讓別人活。大周水兵的質素若都是如此,那她很懷疑一旦打起仗來,能不能守得住。
“這不就行了?墨哥哪裡有錯的地方呢?咱們是船幫子。船幫子的規矩,不到最後,絕不棄船。咱們既然要救人,總得做個像樣。到了人船上,要先溜,他孃的,那叫沒膽!”江湖人江湖態,義氣膽色排第一。
墨紫讓臭魚說得一愣,敢情她誤打誤撞,成就了船幫子的名聲?
“墨哥去年跟咱們兄弟掉水裡的時候,也同咱不熟,可自己上了岸,還拼命拉咱們。”肥蝦記憶猶新,“說句實話,混了這些年,都在倒黴頭上的人,只有互相踩的,沒有伸把手的。墨哥要是和別人一樣,我兄弟仨也不會跟到今天了。我說了,墨哥要對自己好一點,運氣定比人強。我改一改,正因為墨哥這樣,大家都會把自己的運氣給墨哥,好過任何人。”
“墨哥若只顧自己,便不是墨哥了。”水蛇只說一句。
這三兄弟,除了臭魚外向的,常纏著她跟東跟西,肥蝦水蛇並不跟她多言,即便在水上,也只有行船的對話。以為男女有別隔閡著,墨紫卻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們這麼看重她。瞬時,很感動,心中有暖流。
誰說小人物,就不講大道義?
“墨哥,還救不救人了?你要煩了他們,咱這就把船開回去。反正,我們兄弟跟著墨哥你行事。你要走大道,咱按大道的走法,你要過獨木橋,咱就不管旁的。”臭魚踮腳望江面,嘖嘖有聲,“剛沒遊幾下就不撲騰了,以為橫豎有人救。這會兒自己人掐自己人,要拿人當肉墊。只顧自己活命,力氣大如牛。這樣的,死了倒也好。”
墨紫對上蕭二冷然的目光,“大周水軍,不過如斯。”
蕭維本來很擔心墨紫,卻沒想到她和水蛇一下子利落解決掉他兩個兵,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他們是剛入伍不到三月的新兵。人臨絕境,自然只想活命。強者活,弱者死。墨哥不也如此?”
“關於這個,我剛才已經跟自己的弟兄反省,實不必將軍來諷刺。依你的意思是,讓水裡這些人互相掐一會兒,等優勝劣汰之後,把強者撈起來?”冰涼的大河面,如地獄般殘酷考驗著人性人心。墨紫看著四處綻開的水花,其力兇猛,披荊斬棘,卻是在爭搶浮板,搜尋游水好的傍依。無論她先行上岸或留在最後,轉風向不是她操控的,水流也不是她的意志,這一幕殘缺的收尾無可避免。
“……”蕭維想到墨紫此次幫他實在是真盡力的,而且水裡那些兵士也的確丟人,“還請墨掌事相幫,能救多少是多少吧。”這幾年邊境相安,匪類之外無大敵,導致新兵一年不如一年。他一直擔心他們的戰力,如今憂慮成真,陡生危機感。
不用問蕭維,永福號也不會真調頭回去。老關手中的舵,一直沒轉過向。而不等她說什麼,水蛇肥蝦已經開始往水裡扔繩子,往上拉人。
臭魚抓抓腦袋,“墨哥,看來有的是比你還好的好人哪!不跟著你,我還沒發現,原來自己還挺不賴,良心仍在。”說罷,拳頭敲敲胸膛,嘿嘿一笑,加入救人的哥哥們中去了。
墨紫抿勾起唇,因這群可愛的幫子,心中鬱結消散。只要有他們支援著,想要拋棄道義,似乎很不容易呢。也許不該強出頭,但出了頭,就要勇於面對。救了若干人,也害了若干人,好壞參半,她都不悔了。
世間,有情就有義,有義就有光,就還有讓人值得為它奮鬥下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