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意外地遇上了新安江水庫移民方冬朝。我有意地責問他:“你們德清不住,怎麼要移到江西這塊黃土地上?”這句話一下把他拉到50年前那段痛苦的記憶中。他說:“這都怪我們沒有眼光,不領德清人的那份情。現在德清成了杭州、上海的後花園,已是天堂中的天堂。而我們現在還在溫飽線上掙扎。”方冬朝老人這席話不無道理,他們是沒有眼光,但這能怪他們嗎?
不領“情”的淳安人,不僅導致了浙江省人委、建德專署和淳安縣移委確定遠遷嘉興、金華的三個試點“流產”;同時也改變了他們自己的命運,而且打亂了整個移民的部署。
這位1943年出生在淳安縣泗渡洲村的讀書人,1959年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武康中學,保送到嘉興中學,後轉入金華二中。雖然他經歷了移民的磨難,但他對新安江水庫移民卻有一種特殊的情感。我與他交談後,他交給我一本已經發了黃的他自己寫的小冊子。從這本小冊子中,我對新安江水庫移民大遷徙中洶湧的“倒流潮”、盲目“自流潮”和頑固“滯流潮”終於有了感性認識:
自1954年9月,浙江省天目山區經濟開發委員會舉薦的淳安、桐廬開發山區安置移民失敗後,就把新安江水庫移民安置在建德、金華和嘉興三個地區內。根據楊思一副省長在浙江省第二次移民工作會議上的提議,在遠遷移民安置試點中,選擇了嘉興縣王店鄉、武康縣秋山鄉和蘭溪縣張康鄉。不領“情”的淳安人讓負責移民的人頭痛了。
茶園二村“ 5·13”抗移事件不僅震驚了淳安縣委、建德地委,也震驚了浙江省人委。茶園二村失去的是魚米之鄉,但30萬新安江水庫移民失去的是有序的計劃和穩定的生存空間。
新安江電站建設速度要求40米高程水位的紫峰、茶園、賦溪三個鄉13個村莊6000多人作為1957年第一批遷移物件,確定茶園二村遠遷嘉興縣王店鄉。地處嘉興市區南7公里、水陸交通快捷的這塊黃金寶地讓新安江水庫移民來繁衍生息,這是淳安人的一大福分。但眼光短淺的淳安人不領“情”。1957年4月19日,茶園二村低階社,選派了9個代表到嘉興王店鄉建農社參觀,兩天的考察,代表總結有“兩好三不好”。“兩好”即土地好,產量高;副業多、收入大。“三不好”:一是遠離淳安500裡,親戚分離,傢俱難帶;二是一望無邊的平原,雨多風大,路小難走,柴火貴,吃水差;三是衛生差,害病多。尤其在13和14兩個生產小隊參觀時,代表看到13個患有血絲蟲病的冬瓜腿人和兩個患血吸蟲病的大肚皮後,聽到嘉興移委介紹,這裡有80%的人患有血吸蟲病。9位代表當時還不清楚血吸蟲病和血絲蟲病是怎麼回事,但他們見到面黃肌瘦的大肚皮和冬瓜腿,個個都嚇呆了。嘉興不能去,無論如何不能去,結果在回茶園二村的動員大會上,大家就鬨鬧起來了。二村低階社幹部周樹槐煽動說:“移民是好事,大家都願意去,政府不關心,叫我們去送死,是不去的。”並又說:“如不更換地方,情願自己去死,也不能讓子孫去死。”多數群眾要求政府改換地點,會議就在混亂中結束了。
2.遠遷試點失敗(2)
會後,各自紛紛投靠親友,在胡月中等幹部的策劃下,於28日晚上召開了秘密會議,29日即選派了五個代表到港口區裡商鄉及建德的楊村橋鄉找集體投親靠友。並向縣委、地委和省委寫了請願書,要求調換地點。茶園二村幹部群眾和縣裡的移民幹部出現了嚴重的對立。茶園二村的群眾思想一度十分混亂。都在暗地裡說:“寧願死在淳安,也不會去生大肚病。”
5月13日,淳安縣接到了浙江省民政廳的通知說:“茶園二村移到嘉興王店鄉的計劃不能變,要做好工作,按計劃進行。”當天下午,嘉興專署兩位幹部在縣移民辦駐茶園二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