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岫昔日清澈的眼已失了焦距,他吃的許多藥,也不知哪些有益哪些有害,即使悄悄倒掉部分,餘下仍然慢慢發揮藥性,積少成多,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他聲音渺如輕煙:“我記不起,你就不救我?”
盧射陽恨聲道:“豈止不救,你再說不記得,我先殺你了事……”
“盧射陽,你不救大哥,我就殺了烏雅,你欠她的命,下一世也還不成。”
盧射陽一凜,就見迴廊上多出兩個女子。燭雁手中匕首架在烏雅頸上,微弱的宮燈光亮下,她眉目清涓涓的透出一股冷然。白山黑水間長大的姑娘,溫秀裡一身迫人的凌厲。
他手上停頓,不得不有所忌憚。他確曾受過烏雅恩惠,卻不知燭雁怎麼劫持了她,又怎麼得知自己曾與烏雅有淵源。
白岫欣喜露出笑意,他身體虛軟,又強自挺直,向旁摸索一下。燭雁瞧出不對,“大哥,你眼睛怎麼了?”
她這一分神,嘎大人已覷空示意,幾道黑影瞬時向她和烏雅撲去。
她畢竟沒有防人經驗,未料嘎大人竟連親侄女也不顧,那幾人招招不容情,刀光劍影紛至而來。她除了往日陪白岫練習過招,幾乎從未真正動過手,又要顧及烏雅,登時手忙腳亂,暗暗叫苦。
白岫聽得打鬥,心裡一急,抓住盧射陽,“快救燭雁!”
他凝聲反問:“你記起從前的事沒有?”
“盧射陽……”
“你記得沒有!”
“我……”
“記起沒有!”
廊上一聲驚呼,隨後響起水花激盪之聲,盧射陽眼光及處,原來是烏雅從廊上跌下,摔至湖中,他心裡稍定,冷冷道:“你若記起,我就救燭雁。”
白岫左掌一探,抓住劍刃,盧射陽嚇了一跳:“你幹什麼?”話音未落,白岫胸前朝珠突然迸斷,四散擊出,他一擋之際,眼前一晃,白岫已疾如箭矢撲向嘎大人。
不過疾光電閃間,局勢立時逆轉。
五指扣喉,白岫一身染血,搖搖欲墜,仍是鎮定道:“叫他們住手。”
嘎大人喉頭格格兩聲,頸上手指緊扣,幾已抓進肉裡,他惶急揮手,那幾人才散開,燭雁氣喘吁吁,警戒站定。
烏雅也已艱難泅上岸,驚惶失措看著眼前幾人。
白岫聲音虛輕無力,卻著實高興得很:“燭雁,你回來了?”
燭雁下了兩級臺階,驀見白岫身後隱隱約約有人影晃動,不由失聲:“大哥,身後!”
白岫聽得風聲,身體卻綿軟難移,手腕要不是搭在嘎大人肩上,早已難以支撐站立,竭力向前挪動,背後仍是忽然一涼。
燭雁鞭長莫及,眼睜睜見寒光閃落,呼吸都似停頓,厲聲喝道:“盧射陽!”
她一輩子也沒聽過那種可怕的聲音,可怕得幾乎覺得魂魄都散出體外了。那一記,是劃過皮肉的聲音,還是斬裂骨頭的聲音?那一刃,是斫在白岫身上,還是斫在她身上?
烏雅也見白岫背後捱了一斬,那兵刃又落,也是驚恐尖叫:“融雋——”
盧射陽的劍比叫聲更快,那寒光堪堪再次落下,已被他一劍封了出去。
心似是跳出了腔子,眼前微微一陣眩暈,燭雁下意識咬一咬唇,逼自己看清通向下方的石階。
如果有翅膀,讓她掠過廊亭直接飛越過去該有多好,她為什麼離得那麼遠,無論如何也夠不到!
周身都輕飄飄,像是變成一支羽毛。也不知怎樣穿廊越階,是衝過去還是撲過去的,她都記不清了。
烏雅倚在假山一側,驚恐得無力站起。這個曾經被軟禁在別院裡的佟姑娘,已不見了初見的恬靜溫秀,她手中的匕首狠狠揮向叔父,叔父狼狽閃躲過去,她就再揮,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