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起歌來:
“言入魚山裡,每逐白溪水。
隨山將萬轉,趣途無百里。
聲喧亂石中,色靜深松裡……”
我合上嘴巴,閉上眼睛。
遇到趙川,此生不幸。
竹篙劃過溪水,趙川乾淨清亮的歌聲劃過上空,悠遠綿長,清澈見底的溪水裡,水草妖嬈纏綿,魚群紛紛遊向更深處,竹筏順從地靠向岸邊,我被他攔腰從水面上撈上來,竹筏搖搖晃晃站不住腳,我死死抱住趙川的腰:“英雄好漢,多謝相救。”
身後此起彼伏響起犬吠聲,有人氣勢洶洶正穿過樹枝桔葉往這邊奔來,我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竹篙,快速往對岸劃。趙川拎起布袋子,從裡頭拿出一個橘子,慢條斯理地撥掉橘皮扔進水裡,邊將一瓣橘子送進嘴裡,邊朝對岸道:“蕭叔,我已經自己摘了幾個橘子,您不用替我摘啦,這些就夠吃了,蕭叔多謝啊!”
對岸的蕭叔摸一把汗,笑得額頭上圈起層層銅色皺紋:“哎,好咧,改天我多摘一些給家主送過去啊。”
我笑眯眯附和道:“哎,好咧,我師父他老人家最喜歡吃橘子了。”
趙川瞬間吃完了一個橘子,又拿出一個剝了皮,我嚥了咽口水,邊划水,邊用眼神向他示意,他仰頭看了看天,無視我的企求,又接著高聲唱起來: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
我心素已閒,清川澹如此。
請留盤石上,垂釣將已矣……”
這廝太欠揍!我跨一個馬步,掄起竹篙就要甩他的腿,他踮腳一躍,跳上了岸邊,徑自往山上跑去,還不要臉地回頭朝我晃了晃手裡的布兜,似回味一般道:“又酸又甜,爽口啊。”
我大怒,一撐竹篙,躍至岸上,將竹篙拿在手中耀武揚威:“趙阿川,你個不要臉的,還我橘子!”
我追著他圍著偌大的麓園跑了兩圈,氣喘吁吁,他倒是更來勁,翻牆要進麓園,我伸長竹篙往他臉上招呼,本來虛晃一招,卻真的劃花了他的俊臉。哎喲,不得了,我扔了竹篙趕緊拍屁股走人。
“打人不打臉,小黃毛,你懂不懂啊?”他在牆那頭叫囂。
小黃毛。真會措辭啊,直戳我心窩子。我立馬跑回來,爬了牆,追到園子裡去,一個餓虎撲食,飛身而上。
你說我老爹有我這唯一一個得他真傳的弟子不好麼?為什麼還要將一身刀術也傳給趙阿川啊,這是為什麼啊?為什麼啊?他力氣比我大,我打不過啊,打不過啊!
我正無比怨念地和趙川打成一團,忽然聽到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在園子裡響起:“在幹什麼?”輕飄飄一句話,我和阿川的動作霎時間默契地凝固。
“嘿嘿嘿,師父,你們怎麼回來了?”我滿臉帶笑說完又轉頭認真端詳了一把趙阿川的臉,
“阿川啊,哎呀,你的臉怎麼了,我給你抹藥吧,走,我們走……”
“偷橘子了?”師父撿起地上的布兜,往裡面瞧了瞧。
我一個機靈,立馬說道:“我發誓,我一個都沒吃,不信你聞。”
師父淡淡看了趙川一眼,道:“還回去。”
趙川低頭走上去,二話不說,接了布兜就往麓園外面跑,一溜煙似的消失在園子門口。
我忐忑看著師父,開始誠痛懺悔:“師父,我錯了,我們不該打架……”師父卻不答話,轉身往旁邊一輛馬車走去。
我這時才注意到園子裡停了輛馬車,老爹陸脊樑正從車裡抱出了一個女人。我探頭一看,那女子裹在黑色的大氅裡,烏黑長髮遮住了半邊臉,看不清長得什麼樣。阿爹看也沒看我一眼,只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手中。阿朗哥哥也從馬車裡跳下來,手裡提著幾大包草藥。他們幾個迅速而靜默地走進麓園最裡面的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