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整整一天,只等到內侍遞來一封書信,信是寫給師父的,他連一句珍重都沒有給我。
我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告訴他: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請師父出山,我會跟著阿爹守住夏侯十二城,隔著萬里之遙,我會和阿爹一起鎮守蒼氏江山,支援你一步一步走向權利的頂峰。我會,如你所願……
可現在,我只能將那些話全都收了起來,妥帖放在心底,他再也不會聽到了,我將放棄守在他身邊的機會,離開他,然後忘掉他。
到蒲鎮後,因阿爹回王都呆了一段時間,軍中有許多事亟待處理,且新舊西府兵需要重做安排,阿爹一回到營地便忙得團團轉。趙川對我依舊冷淡,打個照面目光總是很快轉到別處去,與陌生人無二致。反倒是金摶與我分外熱絡,他被成帝親封為“車騎將軍”,接管西觀城之戰中“驃騎將軍”鄭雲翳曾率領的七千騎兵。曾在西觀城之戰中浴血奮戰、立下赫赫功勞的幾個領將頗不服氣,三天兩頭挑事,我得空便去欣賞漢子們打架,在平京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女子秀氣很快消散,恨不得擼起袖子也上去揮兩拳。
金摶對於我的義憤填膺很是感動:“沒想到,這個時候你還肯替我說話,你知道麼,你是太子側妃,你的態度決定了太子的態度,也就代表了朝廷的態度……”
我緊了緊頭上的汗巾:“太子側妃在哪裡啊?站在你面前的可不就是一漢子麼?”
金摶瞪圓了眼睛:“好,那不提這茬,你老爹是這裡的老大,你的態度就是你爹的態度,你支援我,就是老大支援我……”
“別,我不是他親生的,跟他不親。”
金摶仰天長嘯一聲,問候了一遍不知道誰的全家:“你他媽等著瞧,他奶奶的有朝一日,老子我叫你們心服口服!”
這個有朝一日很快來臨。六月中旬,金摶率領五千騎兵,連夜銜枚疾走,跨過夏侯國北部的劍河,突襲了匈奴的後勤基地,繳獲鎧馬一千,大勝而返,簡直叫人跌破下巴。
而此舉激怒了北部匈奴,匈奴王很快派兵進軍中原,成帝大怒,去了金摶“車騎將軍”的名號,命他戴罪立功。阿爹坐鎮西觀城,命老將袁冬青率軍出師北征,袁冬青以步兵誘敵過劍江,又以騎兵主力左右夾擊,與金摶配合得天衣無縫,大敗匈奴大軍。這場戰役規模並不大,但給蒼喬國長了不少臉面,金摶順利恢復了“車騎將軍”的名號,在軍中威望漸高,而趙川的官途遠不如金摶順利,只是從掌管一千兵士的幢主晉升為軍主。
阿爹、金摶、趙川他們日益忙碌,倒顯得我十分遊手好閒,連忙得似陀螺般的阿爹也起了疑心:“你不是要去請你師父出山的麼?怎麼還沒走?”
我哭喪著臉:“我對阿爹依依不捨不行嗎?”
他樂了:“行,那別走了,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突然不在身邊鬧騰挺不習慣的。”
我撇撇嘴:“那趕緊搞定越離夫人,讓她幫你生……”話未說完,我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抿緊了嘴巴打住。
我和阿爹都知道,當年西觀城那一戰,越離夫人受重傷,腹部上挨的那一刀讓她再也不能生孩子。越離夫人知道自己的狀況以後,只無謂地笑了一下,同我師父說:“先生不必惋惜,我本就是個寡婦,能不能懷孕不還是一樣。”那時我瞧見阿爹眼中驚痛萬分,竟有淚光閃過,他心中的痛不比她少半分。
我以為在我大婚前的那夜,阿爹的酒後訴衷情能讓越離夫人敞開心扉,以為兩人能看清彼此的真心走到一起。然而那一夜之後,他們二人竟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見了面也只是點點頭,和從前一樣平淡。後來,我悄悄告訴阿爹,那一晚越離夫人坐在他床邊看了他很久,阿爹聽完只是愣愣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