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鹽女,幸月中君憐惜,得遇齊主於月下。信女不求高牆綠柳,天子垂詢,但求一人矣,佳偶天成。”
後來呢……?黛玉模模糊糊的想著,晚風中的香氣卻愈發濃郁起來,她只覺飄飄然,仿若要乘風歸去。她掙扎著翻過身去,一滴淚珠涔入枕側,暈開一片沉沉的印記。黛玉沉溺在少女時代的青春活力中,傷心人總要有做夢的權利。
黛玉再度恍惚醒來時,便聽得點滴雨聲,如珠玉落盤。宮牆底下的青苔帶著潮氣蔓延而入,翻滾著泥土的清新氣息——已是萬物生長之際。
寢殿內四下靜謐,只垂簾外依稀似有人聲。黛玉循聲望去,見雍正眉頭緊鎖,一身的風塵僕僕,眼底有淺淺的烏青色——他近日為黃河河道改道整修一事勞心勞力,得到宮中訊息又是連夜快馬回宮,連禧嬪捨命留下的羸弱嬰孩都只能偷閒瞧上一眼。
桌案前立著的還有六阿哥弘晗的小小身影,雖身形單薄,然神色堅毅。
“慈寧宮出事時你們緣何在兆祥所?”
“……先是兒臣等一同在御花園……因著五妹妹偶遇著五哥,五哥便帶了我們去。”弘晗頓了一頓,“適時七弟與烏希哈格格也在一起,後來分開後我們貪玩,又隨了五哥去阿哥所……如此,九弟陰差陽錯卻是避過了一劫。”
“陰差陽錯……?哼……”雍正眉頭一動,意味不明的說道。
坤寧宮總是泛著股清幽的冷香,弘晗盯著腳下的平金地磚發起呆來,雍正冷冽的聲音又將他拉回現實,“……你們與老五平素相交甚繁?”
“兒臣……”弘晗飛快的抬眼瞥了眼雍正的神情、又極快的垂下視線,他忽然覺得很渴,嘴角不自然的緊抿著——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他四哥弘曆疏離中帶著高傲與防備的眼神,再轉過弘晝猶帶天真朝氣的笑容,最後定格在母妃那張平靜淡然的面龐之上。
“……那日五哥突然邀兒臣等去御花園……兒臣也甚覺驚訝,畢竟,畢竟五哥與四哥交往最多……”弘晗聽到自己這樣回答,他整個人徒然輕鬆了下來。
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半晌,雍正的神色緩和下來,道,“朕知道了,你去瞧瞧你額娘去吧。”雍正望著自己這個已然凸顯沉穩個性的六兒子,淡淡道,“在阿哥所的時候,你盡心盡了兄長的職責。你的成長皇阿瑪都看在眼裡,頗感欣慰。”
弘晗未曾想突兀得了這麼一句稱讚,鼻頭泛酸。
“……下去吧。”雍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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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祥所位於寧壽宮區最北端,三阿哥、四阿哥皆已出宮建府,弘晝原本今年也要挑選嫡福晉,如今宮裡出了疫病的事,大婚一事也只能往後拖日子了。
“……神農以赭鞭鞭百草,盡知其平毒寒溫之性,臭味所主,以播百穀,故天下號神農也……”弘晝捧著自己的私藏有氣無力的給自己的九弟念所謂‘睡前故事’,順帶哀怨的瞟了眼躺在床上一臉乖萌的小蘿蔔頭——看臉是個知心弟弟,其實心裡切開來就是個黑啊!
弘晝心裡裝滿了腹謗:還是爺我費盡心思救了你一命呢,哼!不然哪那麼巧正好躲開四哥的算計?
“……赤松子者,神農時雨師也,服冰玉散,以教神農,能入火不燒。至崑崙山,常入西王母石室中,隨風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上,亦得仙,俱去。至高辛時,復為雨師,遊人間。今之雨師本是焉……”
“五哥。”小九打斷了弘晝乾巴巴的敘事,一雙眼亮晶晶的充滿了求知慾的看著他,“‘濤山阻絕秦帝船,漢宮徹夜捧金盤。’書中說的仙家鬼怪,都是真的嗎?”
“……”弘晝有些卡殼,這自古以來求仙問道於皇家便是個禁區,弘晝只好含糊道,“‘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霓明滅或可睹。 ’這些玩意是不可全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