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
容娘卻沒精神與她應對,心裡只空空的,沒有著落。
外頭鬧哄哄的,炮仗聲、鼓樂聲,震天般響,人來人往的喧譁聲隔了幾重門,仍能聽得清楚。
許三娘瞧了容娘神色,打趣道:“莫急,須得吃過筵席方才動身哩!你也好歹吃幾口。不然到了那邊,看新娘子的甚多。可不方便吃呢。”
張家的婢女們早就備好了膳食,許三娘與張四娘作陪,容娘好歹吃了些許,便停箸不再用。
許三娘促狹,嘴裡尚嚼著。卻忽地問道:“容娘,如今我可是叫姐夫呢,還是叫妹夫呢?”
容娘一窘,伸手欲打,卻叫許三娘逃了開去。
好在鼓樂聲又起,卻是催妝了。剋擇官的嗓子甚為尖銳,他在外院報時辰,便是在內院亦聽得清清楚楚。
容孃的心中顫了顫。手抓了抓裙裾,又怕許三娘看見笑話,忙又放開。她垂了雙目,不叫人看見自己慌張的神色,任由一顆心隨外頭頑皮小兒放響的零星炮仗跳個不停。
自大哥去紹興赴任,卻是堪有兩月不曾見了呢。
臨行前拜見父母, 教授訓誡道:“敬之戒之。夙夜無違舅姑之命。”
張夫人輕輕地替她理了理衣裙,顫顫道:“勉之、敬之。夙夜無違閨門之禮。”
容娘深深一福。回道:“謹記爹孃教誨。”
頓時鼓樂大作,喜氣洋洋的樂聲震耳欲聾。親人相送,郎君相迎。上得轎來。
這一日,似長,又短。
周遭總有人在,一波的人去了,一波的人又來。有竊竊私語的,有高聲說笑的;有嘖嘖稱讚的。亦有急不可耐欲瞧新娘子容貌的。
其實,都是相熟的。最急的,似乎是玉娘。她總在近旁徘徊,恨不得容娘頭上的喜帕由她來揭了才好。靖哥兒卻巧,仗著自己身量矮小,從喜帕下頭去窺容娘。
元娘將兩人趕了出去,說是若兩人再搗亂,便不許今晚來鬧新房。
玉娘嘟囔道:“大哥的新房二嫂敢來鬧?”
眾人鬨堂大笑。
容娘雙手絞了手中的帕子,也勉強在喜帕下笑了一回。
吉時到,拜堂行禮。
不提拜堂時的緊張,不提揭帕子時的顫抖,不提結髮時的心動,亦不提合巹時的羞澀……。
此時,夜色已濃,房中紅燭明亮,焰心跳躍,似是身子裡那顆砰砰鼓動的心,輕飄飄的。
外頭的腳步聲響起,許是吃了酒,顯得有些沉重。那一步一步,便似踩在容孃的心頭上一般。
容娘驚慌地抬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門,又去看小環和春杏。春杏是徐夫人的婢女,因撥給了月娘,故一直在這邊服侍大郎。她比小環老成些,便笑著上前安撫了容娘,又叫小環去開門,自己卻打水。
大郎進來,一眼見到門旁迎著的容娘。往日眉眼有些清淡的小娘子,今日著粉添妝,十分鮮豔。漆黑的眼珠子便如小獸一般閃爍,臉上一抹緋色,紅唇如焰,異外妖嬈。
大郎的眼睛驀地變得深幽,口頭卻沉聲道:“渴了,倒盅茶來。”
春杏將水打來,服侍容娘卸了妝,去了頭冠,又請大郎洗漱。她卻輕輕地朝小環使了個眼色,兩人悄無聲息地退下了去了。
容娘屏聲斂氣,心裡頭響起乳孃的話,身子便輕輕的戰抖起來。那本冊子……!容娘只覺心裡頭滾燙,便如沸水一般,汩汩地往上冒著泡泡。許三娘那般不正經人,說的甚麼話,改日定要好好臊她一頓……。
身邊一暗,熟悉的味道襲來。容娘驀地驚起,張皇地看著來人。
大郎失笑,伸手捏起容娘小巧圓潤的下頜,大拇指印了印那處的小窩,只覺手頭滑膩,直令人心魂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