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淚,信步跟人走了。
“云云,你等等——”王妻看著云云跟在最後,喊住了她。
云云似乎聽不見乾孃的話,仍然有一步無一步地抬落著腳。
王妻急忙跑上臺階拉住她,照她臉上就是一巴掌,罵道:“死丫頭,你跟著外人一起擠兌起老孃來了。”
“誰是外人,你才是外人,我們都是下賤人,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你和我們不一樣。”云云也不擦淚,卻橫橫地頂撞王妻。
“我答應過你彩霞姐姐,要給你找個好人家,如今為孃的說話得算得話,你拿著這個,”王妻說完把手裡的一塊方巾包裹著的一包東西塞在云云手裡,云云攥緊拳頭不肯接,王妻又朝她手上一打,趁她鬆手時硬塞了進去。云云覺得沉甸甸的,心想“這是大洋?”用另一隻手在上面一摸,果然是的,於是驚訝地看著王妻,卻聽她說:“這是老太太賞給我和你,娘跟著夫人,自然不愁生活,如今這些都給你,你藏好了,計算點花,別給那些死屄騙走了。”云云眼睛睜大大大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忽然嘴巴也大大地張開,大哭起來。王妻聽見立即掩住她的嘴巴壓低聲音罵道:“死丫頭,快收了聲,你想招惹得全城人都知道咱們要逃啊。”云云雖然哭著,聽見王妻的話卻立即忍著不出聲,但嘴巴卻仍然長得大大的,眼睛也改眯成了一條滴水的縫隙兒。
王妻看著云云,也心酸地說:“為娘只有這些能耐了,你姐姐很快就要生,娘得在她身邊照顧著,只能委屈了你,”說到這裡,王妻自己也抹起淚來,一邊仍安慰云云,“娘替你看過了,拉車的劉伯伯家二毛不錯,娘在劉伯伯面前說定了,以後等他家二毛長大些,就來娶你,你若在這裡過不下去,只管找他,早晚是他家裡人,不如早些過去。”
云云早已經淚流不止,嘴張得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撕裂了一般。王妻不忍再看,便罵著:“進去吧,早些進被窩裡,別學著那幾個不本分的丫頭,日後若讓老孃曉得你混那風塵去了,你就別認我了!”云云哭著進了府裡,從照壁右邊繞進去時,恰巧袁正德送了孫德藝、袁尚民、碧菡和強虎出來,彩霞走在最後,若不是袁氏父子苦勸了一下午,只怕這時候她仍不肯彩霞離開她呢。
劉三公子告別了孫老太太,也隨即出來,上了車,吩咐一聲:“出發!”三輛車便一一啟動起來。袁正德夫婦杵在門口看著,車子一輛輛從面前經過,當最後一輛車從袁妻面前開過時,她忽然嚎啕一聲,哭得昏厥過去。孫德藝、袁尚民、彩霞等在車裡聽見,紛紛回頭去看,無奈夜色陰籠,又被開在最後的一輛空車的車燈刺著眼睛,半個人影兒都看不清。坐在車裡哭了一會兒,彩霞轉回身伏在母親懷裡,安靜地流著淚。
等她睜開眼時,車子已經在安慶城外的江堤碼頭了,這兒有一條輪船,正要起航往重慶去。下車後,見到碼頭上早已有很多車輛停在這兒,這些人和他們一樣,都是政府官員們的家眷,他們將在這裡乘船,沿著長江直上,到西部相對安全的地方避難。
劉三公子下了車,很快就帶著孫德藝一家找到了劉夫人等人。孫德藝與劉夫人、姨太太相互見過禮,卻沒發現女兒的身影,便問劉夫人:“親家,蘭心在哪?”
劉夫人日間勸了蘭心好半日,但卻毫不見成效,如今孫德藝提起來,她心裡的氣憤又被激發了,便回答:“她不肯走,就隨她留下了,這樣矯情,只怕跟著來了,一路上也難伺候她。”
“親家這樣憤怒,莫不是蘭心對你不敬了?”孫德藝按捺住衝出半個臉的碧菡,平靜地問。
“夫人哪裡話,蘭心聰明伶俐,怎會如此不知禮數,”姨太太見形勢不妙,忙來解圍,看了一眼孫德藝後,又對劉夫人說,“姐姐息怒,那丫頭對劍兒一片情深,倒也值得稱讚的。”
“恐怕天生就是個情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