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心裡一驚。
“你最近的情緒不對。”江臨一陣見血地指了出來。
他早就發現了,她好像有所顧慮,或者更直接地可以表述為,她在害怕什麼。
以往的她不會脆弱到風一吹就要散了的地步。她的要強他比誰都懂,那麼究竟是誰讓她受了這麼大的刺激,從一隻刺蝟,瞬間變成一隻小白兔了?
段子矜抿了下唇,在他暗含犀利的審視中,低聲問:“你能不能,和那個叫Nancy的女人斷絕來往?”
江臨微微一怔。
*
翌日一早,江家門前七八輛品牌、裝飾相仿的黑色轎車停成了一列。
段子矜是被江臨叫醒的,迷迷糊糊地洗漱穿戴,下樓時看到門口的架勢不禁被嚇得皺了皺眉,“這是?”
江臨攬著她的腰,氣色看上去比昨天好了很多,“去獵場,好好想想還需要帶什麼東西,我們要在那裡住兩天。”
段子矜忙開啟了揹包,“羅紅黴素,紗布,酒精,重要的東西我應該都帶了,還差什麼呢?”
原來在她眼裡,這就叫重要的東西?
江臨的心彷彿被某種異樣的柔軟包圍,連跳動的頻率都慢了下來。
一雙黑眸中視線沉鑄,落在她尚有些睏倦、卻又露出淺淺思考的臉上,男人低啞著嗓音說:“不用帶這些。”
他提醒她帶的,是諸如她們女孩子會用的那些貼身的必需品,結果她倒是帶了一包可以和最後那輛醫藥車相媲美的東西。
“不帶怎麼行?”段子矜全然不理會他的提醒,將揹包放在噴泉水池外圍的石階上,低頭認真地檢查起來。
一縷栗色的頭髮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略顯削瘦、卻美得不可方物的臉,江臨看著她,眸光裡滿是難得一見的溫柔。
“你們起得好早。”身後傳來一道清冽的嗓音,男人不動聲色地側過頭,正看到江南穿了件軍綠色的夾克,帶著帥氣的遮陽帽和墨鏡,抗著獵槍走了出來。
在他身後,Town家的傭人亦是推著輪椅上的人慢慢而來,唐季遲與江臨四目相交的瞬間,江南下意識轉過頭去打了個寒顫。
唐季遲毫不避諱,直奔著噴泉邊的女人而去,段子矜還低著頭,在完全沒有注意的情況下,便被扯入一尊結實的胸膛。
腳下一個踉蹌,她幾乎是跌進去的,“江臨!”
敢這麼拽她的人,普天之下除了江臨不作他想!
可當她定睛一看,看到幾步遠外的輪椅上、表情略黑的唐季遲時,立刻懂了什麼。
段子矜轉過頭去睨他一眼,無聲用眼神問道——江教授,你這是在吃醋嗎?
男人眯了眯鷹眸,幾絲危險的光芒從漆黑無底的深處迸射出來——別忘了你昨晚答應過什麼!
段子矜不禁笑逐顏開——忘不了!
他們昨晚達成了“君子協定”,以後江臨和Nancy斷絕一切不必要的來往,她與唐季遲亦然。
段子矜在心中給唐季遲道了個歉。雖然他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但是為了讓江臨能離那個危險的女人遠一點,她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唐季遲靜靜地望著眼前旁若無人用眼神溝通的二人,黑白分明的眼眸裡看不出任何起伏,好像根本將他們視為空氣。可旁邊卻無端端插進來一道清亮悅耳的女聲:“唐少爺,非禮勿視,你一直盯著我堂哥和他女朋友做什麼?”
唐季遲冷著臉轉頭,看到一位打扮得青春靚麗的少女,也就20歲上下,巨大的墨鏡在她嬌俏的小臉上佔了一大半,面板上塗抹均勻的防曬霜微微反射著陽光,像是給她鍍了一層金,那一剎那,他竟覺得她整個人亮得有些刺眼。
他記得她,是江二爺的女兒,好像叫……江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