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樑和岑薄的唇。
他下車時,車窗外閃光燈幾乎旖旎成了一片海。
而他此時滿面肅然,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英氣,和那天在警局裡與李處長針鋒相對時那一副痞子模樣大相徑庭,讓人很難分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男人微微揚了下頷,手底下的人會意,立刻上前來幫段子矜拉開車門。
門開了,她還沒下車,外面的快門聲又開始此起彼伏地響。
誰都知道,動手傷人的是江太太。
那個低調得像不存在,卻讓全鬱城的女人嫉妒得發瘋的江太太。
像是終於厭倦了面前蒼蠅般的記者,單手扶在車上的男人迅速從腰間取下了手槍。
僅僅一秒鐘的時間,“砰”的一聲槍響就蓋過了按快門的聲音。
在場所有記者同時閉著眼睛縮起了脖子,甚至還有人尖叫出聲,不過很快大家就發現,男人手中冒著硝煙的槍口是衝著天的。
記者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這把槍底下從來不留活人,誰再拍一個試試。”男人低沉又冷漠的嗓音傳入每個人耳中,警告的意味格外清晰。
在法院門口鳴槍示警,陸君昊大概是第一個。
“江太太,得罪了。”小警察在她下車前,從腰間取下一副手銬,拷在了她的雙手上,又遮了一塊黑布。
帶上手銬的“咔嚓”聲讓段子矜的心彷彿被什麼穿過般,疼得厲害,她的臉色更加蒼白,緊緊地抿上了唇。
她低著頭走下車,法院前數級臺階,小警察見狀就要扶她,卻被男人的嘲弄聲打斷:“懷個孕又不是斷了腿,自己不能走?”
段子矜心中五味雜陳,倒也沒太在意他是什麼態度,自己慢慢走了上去。
身後很多人在看她。
很多,很多,都在竊竊私語地議論。
直到站在法院門前、被國徽反射的陽光刺了眼睛時,段子矜才恍然間記起來,她好像真的捅傷了人,真的,犯了罪。
儘管這不是她的初衷。
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難堪的時刻了,比幾年前在美國被海關扣下、比上次因為母帶的事情上法庭,更加讓她顏面無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江臨的夫人,她是段子矜,而她今天出現在這裡,成為人茶前飯後的笑料談資,是因為她捅傷了自己的情敵。
真的好恥辱。
或許是她前半生過得太優秀,太順風順水,所以才在遇到江臨後,從裡到外,從身到心,從這張臉到她的名聲,都要受一邊地獄般的酷刑才算夠。
她咬著牙走進了法庭,一眼就看到原告席上,坐著輪椅出現的姚貝兒。
許多簡單的案子不需要陪審團,而這一次卻不知道為什麼,陪審團上坐了很多人,坐滿了人。
每個人都是西裝革履,面色嚴峻,正襟危坐的樣子。
還有阿青和……唐季遲。
他們二人的視線一瞬不眨地落在段子矜的手上。
段子矜心裡那股羞愧的感覺幾乎要溢位來。
她不禁握緊了手,指甲嵌進了掌心。
大概每個驕傲的女人都無法忍受自己在別人面前露出這種狼狽的樣子,這與她喜不喜歡唐季遲無關,只是單純的,做慣了長輩眼中的好孩子,同齡人心裡的佼佼者,她段悠向來是驕傲又不可一世的,落到這個境地……
呵,可悲。
陸君昊跟在她身後走進來,進了法庭便摘掉了警帽和墨鏡,掃了眼陪審團上的人,眸光重重地沉了下去。
“陸局,好久不見。”有人冷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令尊身體還好?”
陸君昊亦回了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託您的福,我爸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