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答道:‘然國之將需,兒便能至。今瓊關戰急,義弟尚且隻身遠征北上,兒又何不與父王同越瓊關酣戰。平了此間,再思那勞什子戶部侍郎!’楚世子此言豪氣雄昂,不愧是楚王家風。”曹運算元清清喉嚨,續道,“而楚世子口中那位北征義弟,神武驃騎將軍郭臨。此時正埋伏幷州,揮旗喝令部下潰堰崩土,水淹突厥三軍。”
這才算說到了最受期待的部分,酒樓門口也聚集了不少聽客,茶博士來來往往地斟茶,忙的不亦樂乎。
曹運算元理了理心間思路,洋洋灑灑從郭臨攻下朔州講到陰山追蹤蘇德。那一路上的驚險廝殺和主將的巧策應對,聽得在場眾人如痴如醉。恨不得親臨戰場,看那昔日街頭領隊巡邏的清瘦少年,是怎樣馳騁沙場,又怎樣力克強敵。
事實上,這在坊間,早不是頭一回說到驃騎將軍大戰漠北的書了。三戰反攻、活捉可汗的功績,聖上御筆親書,昭告天下。縱然時光飛逝,韶光流轉,距今已兩年有餘。
曹運算元合扇長嘆:“紅顏少壽,名將難存,自古如此。傳聞楚世子不願回京,亦是不肯觸目傷情之故。郭將軍戰死前立下的軍功,足夠比肩楚王,名垂青史。今逢清明,吾等以茶代酒,敬將軍一杯。”他說完,端起茶博士剛剛放到面前的新茶,橫袖斟倒於地上。
“曹老頭,不是說朔方軍找著了不少神武軍的屍身,然郭將軍不在其中。你怎地,就斷言他已死呢?”在場有人發問。
“且不說神武軍重返陰山時,身上只帶了十日口糧,而從陰山到青山南面的懸崖,絕不止十日路程……就單說那懸崖峭壁,岌岌索橋,墜下山谷只消半天,便可被冬日餓昏的野獸啃個屍骨無存。”曹運算元搖了搖頭,“老夫自然希望郭將軍尚活人間,只是受傷難治。若他還在,如今突厥重建在陰山以北的政權,可還敢猖狂稱汗?”
話音剛落,聽客只覺頰側一陣利風颳耳,一錠銀碎翻滾幾道,恰好落在了曹運算元空空的茶碗裡。那響動聽著似足足有十兩,曹運算元又驚又喜,連連拱手:“不知何方高客,小老兒先在此謝過。”
風過雲起,蓋住酒樓門口一片陰影。車伕提著一個紙袋返回車駕上,策馬揚鞭。車輪陣陣,卻是皮革綁輪,聽不到顛簸聲響。
“白鷲,”車內傳出一聲清泠低沉的女聲,“少爺說不去了。”
車伕茫然回過頭:“怎麼回事,不是隻有今日少爺才可出宮……少爺,您不去上塋,明朝殿上御史臺又會有參文。”
隔了片刻,車前已能望見金光門的城門。清風拂起車簾一角,露出一隻小巧的金絲皂靴。
“兩年了,卻連街坊百姓都不信爹爹已死。我又何必為表‘孝心’,去那華冠妝點的衣冠冢徒得傷心?”
少年青澀的嗓音如灌風而沉,甸甸在心。白鷲默然不語,過會狀若無恙地發問:“白鷺,方才那銀碎是你丟的?”
“怎地?”
“巧勁差了些,若再快點,準能叫那些人半點察覺不著。”
“哦?”少年調笑聲起,“莫非,像這樣?”
白鷲利眸一咪,倏地抬手,接住車內飛出的銀碎。他故意揚了揚手,怪叫道:“謝少爺賞賜~”
馬車鞭揚韁轉,彎過西市,遙遙朝安仁坊的郭府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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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海翻滾,從接連天地的無窮處層層漸近。海邊提著衣襬的稚童,大笑著朝海中踏水,須臾,又視浪頭如千軍萬馬,叫喊狂奔回沙灘。
如來往復,直玩得樂此不疲。茫茫天海,生色盎然。沙灘遠處的石堆旁,不知何時佇立著一個欣長藍袍身影,眉目修長濃郁,鼻若懸膽挺直,微白的唇角輕抿,久然望之,徐徐彎出一絲笑意。
“公子。”身後傳來人聲。
“何時?”他斂了笑,微微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