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明顯的,是她漸漸准許了男人牽她的手,和她有些肢體上的互動,甚至親吻她的臉頰,卻仍舊在接吻的時候緊繃得差點把自己的手心扎破。
江臨看出她的勉強,又是好幾個月不敢進犯。
穆念慈很嚴肅地和密歇根的教授商量過,是否應該採用藥物治療,畢竟人的感情說到底都是由身體裡分泌的激素控制的。
然而這個提議還沒成型就被江臨否定了,他說他可以等下去,不需要用那些亂七八糟的藥。
穆念慈深知,是因為江臨自己吃過太多治療心理疾病的藥物,那感覺不怎麼好,傷身又傷腦,所以他格外反對她將那些藥用在他女人身上。
這樣的狀態多維持一天,就讓段子矜心裡多一份壓力。
她拒絕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但是江臨聽段家的傭人說,她根本睡不好覺,整夜整夜的失眠是家常便飯。
其實也不用那些傭人說,光看她日漸消瘦的臉蛋和眼底青灰色的疲倦就能大概猜到她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十一月的某一天,段子矜在花園裡陪小銀耳玩雪。
銀耳在雪地裡打了個滾,忽然聽到門外有汽車發動機熄火的聲音,他站起身來,烏溜溜的眼睛瞄著門外,看到男人穿著經典款的修長大衣走進來,笑著撲了上去,“爸爸!”
男人將他抱起來,看著小傢伙青雉的眉眼,只覺得慶幸。
若是他再長大一點,心緒再成熟一點,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叫出“爸爸”兩個字。
但對於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來說,父親的位置原本就是空缺的,接受一個原本就不怎麼討厭的人來做他的父親,並不困難。
一開始江臨沒有逼他非要叫爸爸,只是有一次孟清平帶著紅棗來家裡玩的時候,銀耳見到紅棗叫孟清平爸爸,回去就一直很好奇“爸爸”二字代表著什麼。因為他的世界裡從小就只存在媽媽和舅舅,他也沒接觸過其他正常家庭的孩子,段子矜亦從來沒提起過。
所以那次他扯著江臨的褲子,仰著臉,嗓音軟糯地問他:“你能當我爸爸嗎?”
江臨到很久以後都還能回憶起那時的心情。
那種心臟猛烈跳動的心情,他蹲下,黑眸深深地望著眼前與自己長得七八分像的男孩,喉結滾動了好幾下,半天卻只吐出一個沙啞至極的音節,“好。”
銀耳不懂他的眼神,也不懂他低沉的話音裡那些幾不可聞的顫抖,只是高興地被他抱著,叫了許多次爸爸。
一如此時在男人懷裡,笑得開心。
江臨低聲問他:“今天都做了什麼?”
懷中的孩子脆生生地答:“玩雪。”
男人徐徐地笑,胸腔都跟著輕微起伏,“媽媽呢?”
銀耳指著身後花園裡的鞦韆,女人正靠在綜繩上,闔著眼睛,很安靜,好像睡著了。
段子矜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直到胳膊被人用力捅了一下,她才驀地清醒過來。
耳邊有窸窸窣窣地議論聲,和一小撮人的笑聲。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習慣性想把經常散落在鬢角的頭髮挽到耳後,卻發現她的頭髮梳得工工整整,一個馬尾辮,黑色的長髮筆直垂落,朝氣蓬勃。
“段悠,你睡懵啦?”旁邊的人又捅了捅她,壓低了聲音道,“快醒醒!”
段悠心裡猛地一跳。她立即環視四周,一股茫然和驚恐襲上心頭。
眼前是偌大的物理教室,試驗檯、通電裝置和各種電子儀器,她一眼就認出了,這裡是A大。
而周圍的同學……
段悠望著剛才把自己捅醒的人,瞳孔一縮,“……嬌嬌?”
對方眉眼略施粉黛,還是青春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