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時停回頭,看清眼前的人後,整個兒愣住。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只到他膝蓋的小男孩,披著黑底金紋的長袍,眉眼雖然稚嫩,但已經能看出屬於東陽君的輪廓。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透著邪惡的赤紅色,明明是十分炙熱的顏色,給人的感覺卻只有冰冷。
「他們並沒有說錯。」小小的東陽君用他稚嫩的、雌雄莫辨的嗓音,面無表情地回應,「我生來便是四指黑龍,這是事實,沒什麼不能說的。既然父君已經做出決定,那我遵從他的決定。」
小小的少年,口吻裡透著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老城,可是,認出這是東陽君,尹時停竟未覺出絲毫不對。
直到眼前的畫面一轉,周圍的景色陡然暗下,小小的少年縮在昏暗臥房的一角瑟瑟發抖。
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痕,血液浸濕了身上的衣袍,卻因為他的衣袍是黑的,所以看上去不是很明顯,遠看還以為只是剛從水裡打撈上來。
——如果血腥味不是那麼刺鼻的話。
尹時停站在他身前,嗅著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心臟一陣抽痛。
他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僅因為眼前的畫面太過震撼,也因為——他意識到,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人看得到他,包括東陽君。
他就像是一個誰也看不見摸不著的幽靈,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只能眼睜睜地任由事態發展。
門外傳來一男一女的爭吵。
「這個月第五次了!無論東陽有幾個指頭,他都是你赤離君的孩子啊!」女的似乎是東陽君的母后。
「他現在不還好好地活著麼?」男的顯然是赤離君,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得異常,就好像根本不在乎東陽君的死活,「弱肉強食,生存之道,我赤離君的孩子怎麼了?要想活下去,就必須變得更強。」
「你對天君可不是這樣的!」
「住口!」赤離君高聲打斷,然後嘆息一聲,「姬鱗,你累了,去休息吧。」
尹時停把視線從東陽君身上挪開,看向有些模糊的屋門。
只聽「吱呀——」一聲,屋門開啟,走進來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
隨著這個人的進入,東陽君蜷縮在牆角的身子稍稍舒展開,平靜地開了口:「母后,父君是對的,只有變得足夠強大,才有能力保護自己,不要為我擔心,不要為了我跟父君吵,我會努力變強的。」
聽到這句話,婦人什麼也沒說,突然哭出了聲,邊哭邊跑到東陽君身前抱住他。
她的眼淚落在東陽君身上,流進他的傷口裡,東陽君皺了皺眉,什麼也沒說。
尹時停卻是看得渾身難受:「你放開他啊!你這不是往他傷口上撒鹽嗎!你這當孃的怎麼……」
他話音未落,畫面又是一轉,一直身穿黑色長袍的東陽君,忽然換上了一身白。
此時的東陽君變高了許多,站起來已到尹時停腰部。
他背著一隻手站在漫天大雪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跪在他身前向他匯報:「君後的遺體已經焚化,龍骨被君上做成骨劍給了二殿下……」
「知道了。」東陽君淡淡地回應著,抬頭看著漫天大雪,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他表現得很平靜,尹時停卻莫名有點想哭。
他想起他見到東陽君的第一個晚上,被五花大綁躺在雪地裡,那種無力抗爭的絕望感。
雖然很奇怪,但現在,看著抬頭看雪的東陽君,尹時停突然有種回到了那個雪夜的感覺。
「殿下……」跪在東陽君身前的人似乎想安慰他,可才說了兩個字,便被東陽君打斷了。
「退下吧。」他的聲音雖然還是稍顯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