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大街乾井兒衚衕,那一帶全是低牆矮屋,但大部分人家的院門前都掃得乾乾淨淨的。常家門前種著兩株大槐樹,槐樹旁是兩扇有些斑駁了的黑漆小門。
陸六娘應門。
看見沈穆清,她很是吃驚,站在門口有讓她進去的意思:“家裡簡陋,姑娘有什麼事,直管吩囑就是。”
她的態度讓沈穆清突然意識到:或,在六孃的心目中,沈家就是害死常恩的兇手吧!自己這樣頻繁的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不僅不是在安慰她,反而是在不停地提醒她常恩是怎麼死的吧!
沈穆突然很後悔來這一趟。
她有些狼狽地拿了給兩個孩子做的棉衣:“快過年了兩個孩子的……”
陸六娘面無表情地接過了包袱,聲線直板地說了聲“多謝”。
英紛見了,氣鼓鼓要上前推門:“我們家姑娘特意來看你總得敬杯茶吧!”
沈穆清忙阻止她:“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她的話音剛落,門後突然傳來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六娘,是誰啊?”
沈穆清一怔,一個五短身材的男子走了出來。
他四十來歲的樣子,紫紅色的臉膛,神態憨厚著件官綠色潞綢直,讓人感覺有些不倫不類的。
沈穆清不動聲色地打量他的手。
蒼黃粗糙,虎口還有裂口兒,一看就是那種長期從事苦力的人。
英紛卻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四、五歲,有些驚慌地望了望六娘,又望了望那男子。
那男子見英紛打量他,朝英紛瞪了一眼。
不大的小眼睛精光四射。
沈穆清上前一步,警惕地把英紛拉在了自己的身後。
“沒事,沒事。”六娘已回頭,“是常大哥以前的東家姑娘來看孩子的。”
男子一聽,炯炯的目光立刻散去。
他把手擦進衣袖裡憨憨地問六娘:“要不要進屋坐坐!”
“不用!”六姐已截然拒絕。
男子身子微微有些佝僂,唯唯喏喏站在一旁她們陪著笑臉:“六姐脾氣不好,你們別見怪!”語氣裡透著親暱。
“你,你們……”英紛結結巴巴的。
沈穆清已拉了英紛:“那我們就先走了後有機會再來看您。”
六娘冷漠地點了點頭。
沈穆清拉著英紛上了車:“去石化橋!”
車伕應了一聲,揚鞭而動。
英紛卻趴著車窗朝外望:“姑娘,您說,那男的是誰啊?還幫著六姐關門呢!”
沈穆清一把揪住英紛:“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馬車駛出了正陽大門,上了石化橋,坐在車轅旁的婆子探進頭來:“姑娘,是要去紫藤院嗎?”
沈穆清有片刻的猶豫。
也許蕭颯也不願意見她……逾合傷口的辦法,有時候是把膿擠出來,有時候是讓它靜靜的修養。
可英紛和那婆子都睜大了眼睛望著她,等她做決定,而且車子已經馳上了石化橋,還是去一趟吧!
沈穆清沉聲道:“不,我們不去紫藤院。我們去柏樹衚衕。”
婆子一怔,但還是很順從地把腦袋縮了回去。
英紛奇怪地望著沈穆清,沒有吱聲。
待馬車進了柏樹衚衕,她吩咐英紛:“你數著,到第七家停下來。”
英紛應了,撩了馬車上的簾子數著,到了第七家的時候讓馬車停了下來。
有跟著的婆子稟道:“姑娘,要投老爺的名貼嗎?”
沈穆清卻叫了英紛:“你去叩門。”
英紛應聲下車,叩了門。
沈穆清撩了馬車的簾子朝外望。
一個黑漆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