鬟正挽著衣袖用肘部要給她試水溫。看沈穆清進來,英紛笑著喊了一聲“姑娘”,道:“水溫正正好!”
沈穆清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英紛帶著兩個打水的小丫鬟屈膝行禮退了下去,把空間留給了沈穆清。
淨房是照著沈穆清的意思佈置的。
用了幾個落地屏風,把屋子劃成了幾部分,有的地方放著馬桶,有的地方放著臉盆,有的地方放著浴桶。
沈穆清用豬鬃作的牙刷沾著牙粉刷了牙,然後用帶著桂花香味的香皂洗了臉,出來坐到了床旁黑色三圍雕漆的鏡臺前,從琅琳滿目的罈罈罐罐中找了個巴掌大的掐絲琺琅桃盒開啟,用指尖挑了黃豆大小的杏色的面膏在手上勻開,塗在了臉上。
屋子裡立刻飄散著一味淡淡的茉莉花香。
這是內務府用嶺南上貢的紫梗葉加工而成,專貢嬪妃們使用的“薊香膏”。小太監偷出來拿到水粉鋪子裡悄悄地賣,一盒也要二兩銀子,要是流到市面上,要賣到五兩銀子,最多隻能用一個月,而大周王朝現在的米價,也不過九分銀子一石而已……說起來,她的生活是有點奢侈。
沈穆清笑著,從鏡中看見落梅把明霞喊了進來。
明霞是專門管沈穆清梳頭的丫鬟。長得矮矮胖胖的,說起話來有些木訥,偏偏手卻很巧,擺弄著一手好頭,這才拔到了沈穆清的屋裡,領了三等丫鬟的月例。
她帶著兩個未留頭的小丫鬟走了進來,笑著給沈穆清請過安後,就拿了小丫鬟手裡捧著的白綾大手巾圍在沈穆清的肩上,然後開啟梳臺上的妝奩盒,挑了一柄黃楊木雕花梳子,開始給沈穆清梳頭。
在扎頭髮之前,明霞是要用黃楊木的梳子給沈穆清梳一千下頭髮,然後再按摩頭皮一刻鐘——這可是她現在的母親李氏反覆交待過的,據說這樣可以使頭髮烏黑光鑑……
沈穆清不由望著鏡子裡那張雪白的瓜子臉發起呆來。
她現在父親叫沈箴,字世銘,江蘇太倉人士,永德十年兩榜進士。母親李氏,浙江象山人。兩人的父親是同年,又一起在廣西做官,結的得意親家。沈父去得早,沈箴多虧有岳家相助,才能讀書進學,夫妻感情很好。只是沈箴年輕時官運不佳,三起三落,李氏跟著他四處奔波,四兒三女都沒有站住,直到慶安十五年沈箴任山東布政司的時候,才又得了個么女。因是上九日生的,又體弱多病,就寄名在了觀世音菩薩跟前,取了乳名叫“寄姐”。五歲的那年,寄姐在雪地上滑了一跤,摔了後腦勺,睡了七天七夜才醒……至於“穆清”這個學名,是她八歲啟蒙的時候,沈箴特意請了翰林院學士劉寓幫著取的,來自於詩經的“吉甫作誦,穆如清風”之句。
“姑娘,姑娘!”明霞拿著靶鏡在沈穆清身後左照右晃的,選著角度把腦後的髮式反射到鏡臺的鏡裡面,好讓她看清楚:“您看還可以嗎?”
已經梳完頭了啊!
沈穆清回過神來,仔細地瞧了兩眼。
梳得整整齊齊,挽得緊緊扎扎。
她點了點頭,笑道:“挺好的!”
沈穆清屋裡的另一個大丫鬟珠璣就拿了描金退光的匣子給沈穆清挑首飾。
樣式精美的珠花整整齊齊地裝了滿滿一匣子,或嵌著稀世的金鋼石,或嵌著珍貴的紅寶石、青金石、貓眼石、鴉鶻青,至於蜜蠟水晶珍珠硨磲珊瑚玳瑁之類那就更是數不勝數了。這些玉石在燈光下閃爍著絢麗奪目的流光,讓人眼前一亮。
象這樣的匣子,沈穆清還有十幾個,分門別類地擺著些髮簪步搖耳環戒指花翠之類的。都是李氏今一件,明一件給的。實際上她年紀還小,只能梳三丫髻,這些東西很少用得上,只不過是李氏愛女心切罷了。
沈穆清笑著擺了擺手,道:“又不是出去做客,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