盪口華家都是當地土豪大戶和團練首領,擁有“槍船”和私人武裝,在清朝和太平軍之間叛降反覆不定,是當地有影響的實力派;
3、圖:明清兩代鄉以下的行政和田賦徵收單位,每圖有圖董,負責圖中事務,另設圖正協助徵收賦稅;
4、焦湖船:從巢湖流落到江浙一帶的水上游民武裝,經常打家劫舍,或受僱於任何肯出錢僱傭他們打仗的勢力,本來該叫“巢湖船”,被訛傳為“焦湖”。
………【(二)】………
“儂啊,儂好歹犟頭哉!”王利賓的妻子林氏蹲在家門前臨塘河的石階上,一面淘米,一面似在意似不在意地數落著她的男人:“難得廂徐大老爺高看儂,就算儂勿來事格規錢,儂整天廂唱‘懷才勿遇’好多年哉,老好要唱到頭髮掉光勿?”
王家的宅子並不大,就座落在塘河的一彎處,前門不遠有埠頭,後門不遠有官道,鎮上的秀才們總說這裡是鄉下,鄉下老宅的佃戶,卻又習慣說這裡是鎮上。WEnXUeMi。CoM
“婦道人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嘿嘿,”王利賓三十出頭的年紀,戴著頂厚氈帽,裹著青布厚棉袍子,腳上趿拉著一雙當年受僱上海洋人書局時買的、半新不舊的半筒皮鞋,正半倚著書案,凝神在幾張嶄新的八行箋上揮灑著他的蠅頭小楷,對自家娘子的埋汰,似乎早就聽多不煩,連頭都懶得抬一下:“這徐六(1)雖說有個三品副將的虛頂子,說穿了也就是個土財主,土霸王,說是辦練助剿,可他這團練是哪一年辦的?咸豐三年罷?六、七年了,這鎮江也給丟過,這丹陽也給圍過,他這徐家團練,水陸三千多號人馬,可出過他那永昌烏龜殼半步?說是三品,別說五品的蘇州府,就是七品的長洲縣,逢年過節,不還是他巴巴地給人送隨喜錢?這個鼠目寸光的豎子,慢說請我王利賓作幕賓,就算備了豬牛羊三牲,來給我王利賓當幕賓,我都覺得寒磣呢!”
“鏜鏜鏜~~~”
銅鑼悠揚聲中,一條懸牌結綵的烏篷官船從門下塘河昂然劃過,林氏跳上兩級石階,望著被官船漾起的波瀾,輕輕搖了搖頭:
“吾呢講儂勿過,儂文章功名文章功名也勿講究,差使差使也勿上心,叫吾呢講啥些好哉!”
王利賓再不理她,全神貫注寫完他的蠅頭小楷,小心折好,,分別放入幾個早就寫妥的封套之中:
“長樂!先去府城,再轉塘橋,把這兩封書信,分頭拜呈徐老中丞和龐中書(2),速去速回,不得有誤!”
僕人長樂喏了一聲,接信轉身便出後面,險些和正要進門的一個長衫書生撞了個滿懷。
“紫詮兄(3),我這就不明白了,”進門來的正是王利賓的族兄,住在吳縣、常常往來蘇州、上海間的秀才王克昌:“你不屑八股舉業,要效仿古人,平步公卿,原是不錯,可你畢竟不是諸葛武侯麼,豈有封疆大吏近在咫尺,你要求人舉薦委任,卻自己不登門拜訪,只是弄幾封書信的禮數!”
“那些哪裡是什麼求薦的書函?”王利賓微笑著讓座,自己也坐下,隨手拿起把頗不合時宜的摺扇,不緊不慢地搖著。扇面上“寧靜致遠”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也隨著他手腕的揮灑時隱時現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小弟只不過盡士子本分,獻幾個小小的時務策罷了——對了,託老兄帶的東西,帶來了麼?”
“你啊,心熱嘴冷,也就瞞得林正朝那幫腐儒,連我都瞞不得,還想瞞官場那些大角色麼?”王克昌從袖筒裡摸出一疊西文報紙,撂在案子上:“這些都是上海洋人近日印的新聞紙,一份要六枚制錢呢,也不知你拿來作甚!”
“這老兄就不懂了,不出門而能知天下事,靠的惟有這耳目二字,如今這世道,西洋人的新聞紙,便是最好的耳目,慢說茶房酒肆,道聽途說,便是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