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走後,遼王繼續把自己關在房間,一個人反思了好久。
他覺得自己很努力,放棄了遼東發展程序,費了大量兵力、財力和心力去幫助大明擺平各種內憂外患,但是仍然改變不了大明朝堂的內卷的習慣。
他發現,從建國伊始,大明就逐漸完善了一套看似完美的制約體系:用文官牽制武將,用親王牽制勳臣,用兵部制衡都督府,用藩臺制衡都司。
這樣的結果就是,大家都躺平下來專門等著別人監督,或者專門監督冒泡的別人。
這就如同打麻將,整天琢磨吃上家,卡下家。想和牌?沒有像他來自後世開掛的手氣,想得美!
他記得,明朝快完蛋的時候,山東巡撫孫元化竟然帶著二十來個葡萄牙人幫助大明建立了一支西式炮兵,這也是一支集體穿越團隊。
由於他們不會權謀,結果不僅沒有能夠救大明,反而被一幫自詡為忠貞愛國的文臣們汙衊為謀反,和袁崇煥一樣,走上斷頭臺。
大明儒臣有過特點,在國難當頭時,他們也許會暫時緊張一陣子,還能幹些正事兒。等危險一過,他們又開始了習慣性內卷,把前面的努力又推倒重來。
還有一些人,就像今天朝堂之上幾位看似義正辭嚴的御史,無論國家面臨什麼困難,他們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同心協力去解決這個困難,而是想方設法對第一個衝上去解決困難的人下黑手。
讓他感到憤慨的是,如果說御史僅僅是履行糾察百官之責,那為何不去糾察山海、黃中兵敗之責,不糾察山壽、張誠逃跑之責,不糾察山壽胡作非為之責?都是一群看人下菜的勢利王八羔子!
最讓遼王深感失望的是,曾經在自己手下幹過多年的方孝孺也慢慢成了這部內卷機器上的關鍵零件:軸承。
那些御史只是看似鋒利的刀片而已。如果沒有他這個軸承的支援,這部機器上的刀片再多,也運轉不起來。
就是這個方孝孺,當初看到交趾局勢糜爛,信誓旦旦地保證文官不參劾武將。見張輔迅速擺平了交趾,還是這個方孝孺放任一幫二逼御史打著“風聞言事”的旗號對張輔狂吠。
對於以方孝孺為首的內閣來說,他們也許想的更高更遠,如果全力配合張輔順順當當擺平交趾,他們這些人的威望、地位和價值又何在?
他們也許沒有和御史們勾結,但見到張輔被攻擊,心裡未嘗不是幸災樂禍,甚至是樂見其成。
遼王相信方孝孺不是個貪官,但絕對是一個已經被京城大染缸慢慢浸染同化的權臣,很享受朝堂上的這種爭鬥、這種平衡。正如宋代文壇領袖歐陽修瘋狂排擠狄青一樣,極晝捕風捉影,誣告陷害之能事,而且還振振有詞,說是為了國家的長治久安。
在他們這些儒臣心中,武將功勞越大,對國家越不安全。只有他們這幫整天在朝堂上鬥來鬥去的人,才是朝廷棟樑。
遼王還揣測到,方孝孺這次到王府拜訪自己,看似是替小皇帝安撫自己,心裡卻是在希望他這個曾經的主人放下身段向皇帝開口求情,放張輔一馬,為新君立威。
遼王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失敗,很沮喪,最後斜靠在太師椅上潸然淚下,喃喃說道:“難怪馬生番要到國外去種菜!你永遠喊不醒一幫裝睡的人。”
恰好明珠藉著送茶水進來,聽到遼王又說起莫名其妙的話來,不由擔心起來,撫摸著遼王的肩膀道:“老公,現在朝廷已經有了新皇帝,那些大臣們都勢利得很。我們還是回遼東去吧。”
遼王扭頭瞅了瞅明珠並不明顯的小腹,伸手摸了摸,感覺突然又有了力氣,痛快答應道:“還是咱家的明珠最聰明,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我還笑話別人睡不醒哩。”
他說幹就幹,連忙讓明珠把海膽等幾個赫哲警衛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