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盡頭,順樓的階梯上,一身白衣的奈莉希絲轉了出來,隔著珠簾倆倆相望,突然發現,彼此的容顏都已模糊。
恩蒂騰地站起,擋在新月的身前,驚懼的目光將微妙的氣氛打個粉碎。奈莉希絲轉過頭來,漆黑眼瞳一掃,恩蒂只覺得遍體生冷彷彿連靈魂都被看穿一般恐懼,蹭蹭蹭地倒退三步,卻顫抖著伸開手擋在新月身前,雙手發涼。恩蒂想要直叱“奈莉希絲你背主叛國罪誅九族!”,但是勇氣和野望卻盡在那清冷的目光下卻步。
一隻溫暖的手突然握上她冰冷的掌心,恩蒂一驚回頭,卻猛然驚覺,是新月女王!新月溫和地看了她一眼,淡然道:“你出去,不許任何人進來。”恩蒂下意識地望了奈莉希絲一眼,回首望著新月女王用力地點了點頭,心中竄起的興奮難已遏制!
新月靜靜地看著奈莉希絲,那張絕世容顏過了這麼多年也不見得有半分老態,成熟的風韻將她襯得越發的驚心動魄起來。只是她的心,是否也一樣一直未變?
奈莉希絲靜靜地回望著新月,在沒有他的四年裡,只剩下她們相依為命。四年前她對她說“你要去坐那個位置”,新月去了。只不過是短短的四年,當年青澀的小女孩已然成長為執掌一國的君王,只是她的心,是否一如當年那般未變?
“你來了。”新月淡淡開口,平靜,一如什麼也不曾發生過,宮牆外的慘呼哀嚎彷彿春風掠面,聽而不聞。
“我來了。”奈莉希絲點頭,長長的睫毛矇住了她眼中的光。新月緩緩移步走到桌旁,桌上擺放著一隻白玉壺,旁邊兩隻翡翠杯靜靜地躺著,正是四年前離開天夢時嵐的臨別贈禮。
奈莉希絲挑起眉,接過新月遞過來的杯子,看著杯子中清澈透明的酒漿,淡淡問道:“你知道我會來?”
新月點頭:“這麼多年姐妹,你在想些什麼多少總是能猜出來些的。”
嘴角微動,露出的表情不知是笑還是什麼,執杯不飲,奈莉希絲看著靜靜地看著她手中杯子的新月,忽然展顏一笑,移步到了窗邊,放進滿城火光,嘆息道:“好久沒有看見這麼美麗的焰火了。”
“二百七十四家大小貴族臣工付諸一炬燃起的焰火,還能不華麗麼?”新月走到奈莉希絲的身旁和她並肩而立,俯視著在火焰中掙扎的佈雷半城,神色平靜,手中翡翠杯裡的酒漿同樣一點未動。早在離開凱因茲家聽見奈莉希絲密令記下每一個出現在凱因茲家的貴族名字時,新月就已經隱隱猜到奈莉希絲的想法了。
“你可是怪我將你貴族臣工一掃而空?”奈莉希絲轉過頭來淡然微笑,漆黑雙瞳中彷彿亮起一陣光亮,就彷彿窗外撕開黑暗的那一道閃電!
新月深深地看了奈莉希絲一眼,緩緩搖頭:“他們雖然身處高位,真正做事的人卻是他們的副手。你既然敢動手,那批人肯定已經掌握在手。你從來都是將一切都計劃好了,我知道的。”
奈莉希絲輕笑一聲,深深地看了新月一眼,啞然搖頭——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冷靜。
新月淡然問道:“那麼你今晚來,是想要確認我有沒有變?”
兩道目光在黑暗中驟然相撞,遲到的雷聲轟隆隆響起,將奈莉希絲的答案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只有心如鐵石的時間記住了那一夜的嘆息,和那兩個告別過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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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歷1047年春,意維坦宰相凱因茲公爵及其侄帝特侯爵密謀叛亂。
該年春二月初四,新月女王一改登基以來的溫和姿態以雷霆之勢發萬乘之怒,將叛亂主謀凱因茲、帝特叔侄及其家族九族以內以及所有可能涉及參與謀逆的貴族家族斬盡殺絕、雞犬不留,便是一向以忠心皇室聞名於世的銀輝軍團的十二指揮使亦連去十人,連帶者不知凡幾。是夜,佈雷半城盡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