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晴的天,朦朧的月,稻草清香,老黃牛在圈裡偶爾弄出些聲響,大概也快睡了。
倚在草堆上,她一句他一句,漫漫然說著,聊一陣吵一陣,懵懵懂懂,不曉情懷。
燭雁跑到西面望雲山的道觀住了幾個月了。
道觀裡只有幾個清修的女道士,觀主已經很老了,燭雁挺喜歡聽她說話的,平心靜氣,和藹慈祥,像過世的娘。
“令兄又來了。”老觀主在樹下參禪打坐時,忽然睜眼微微笑道。
“我才不認識他!”燭雁正捉著觀裡的小貓玩,賭氣不看已站在門外階上的白岫,輕輕抓撓小貓脖子,小傢伙愜意地眯上眼。
“認識不認識,終歸有緣。”老觀主含著笑,看白岫在門外很渴望地看進來,卻猶豫著,不敢踏進門。
一個人噔噔跑上階,口裡叫著:“融小爺,皇上還是希望您回去……”
白岫無奈,輕聲道:“你不要再跟來了。”
“融小爺,這窮鄉僻壤有什麼好,吃不飽穿不暖的,府里人都惦著您,連大格格都特意回去一趟,可惜您不回京,就沒見著。裕佳貝勒也說,京裡多好,您實在和佟姑娘分不開,就把她帶過去,烏雅格格早就另嫁搬走了,如今府裡沒了主子,叫一群奴才怎麼好……”
“誰說我大哥吃不飽穿不暖,你哪隻眼睛看見了?”
不高興的聲音從門裡傳來,那僕人一轉頭,一位素衣長裙清淡窈窕的姑娘出門來,將白岫擋在身後,冷淡道:“他進一次京,又是傷又是病的,還有人要他的命,他回去幹什麼?”
尤其是:好的沒學來,什麼手段卑鄙、圖謀不軌、那種那種事情……之類的都學來了,一定是盧射陽或那個裕什麼貝勒的教壞他,原本他什麼都不懂,哪裡知道這些。
“呃、這個……咱們是府裡的奴才,也是聽人吩咐,況且主子們要辦大事,可能磕磕碰碰也難免。您就是佟姑娘吧,裕佳貝勒說您清水出芙蓉,果然沒錯。”
“京里人說話真古怪,客氣謙恭得快把人嚇跑。”燭雁聽不慣地直皺眉,又道,“你回去罷,大哥還在養傷,回不回去,看情形再說。”
“可是……”
白岫被拉進門,僕人叫了幾聲,只得看著木門被掩上。
老觀主已微笑站起,瞧著安靜俊挺的白岫,略顯憔悴,卻乾淨淨地,眼神清澈,猶如稚子。
“這位施主有些面善。”她注視一陣,溫然開口。
“觀主認得我大哥?”燭雁疑惑。
“不。”老觀主悠悠道,“雖不相識,也可以是有緣人。”
“什麼意思?”她更疑惑。
“貧道瞧這位小哥有慧根,想收他做個徒弟。”
燭雁大吃一驚:“那怎麼行!大哥要是出家,我、我……”她怎麼辦?“那個、我爹不會允的。”
“既如此,貧道也不便勉強。”老觀主慢吞吞踱開,口氣好像很惋惜,“有緣人難求,錯過不再來——”
見她漸漸轉過殿角不見,燭雁才瞪著白岫。生得好就是佔便宜,連個沒幹系的老道姑也為他說好話。
“燭雁,村裡人沒有在議論,他們那天沒聽到。”他惴惴道,“是真的……”
“哼,一百遍,聽膩了!”燭雁不理,自顧逗著懷裡的貓兒。
“爹說,你回去洗衣煮飯,他就不念你了。”白岫小心扯扯她衣袖,很憂鬱道,“回去吧,爹總說還是你煮的飯好吃。”
“哼哼!”
“燭雁,你有沒有起疹子?我帶了藥給你。”
“才沒有,一秋一冬,半顆也沒有。”
白岫沒話了,訕訕地低著頭。
他不說話,燭雁卻不自在了,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