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彷彿嗅到了姑娘的關切中,散發出的氣息——像煎餅的芳香,新鮮淳樸。——是苦啊……頂著寒風,跳進卡馬河,替散裝流排,推開解凍的春冰……用釘耙鉤起豌豆包,十普特重啊,一下甩上火車——“……那可真得要點腰勁……不過,也有可樂的。”“是嗎?”姑娘的絲葛頭巾下面;蹦出一小圈圓環似的捲髮。“最可樂的,是教一位牧師太太,玩中國骨牌;她每贏一把都要畫十字:‘上帝啊,讓我擺脫這迷人的邪惑吧’。”桑來的模仿,逗得姑娘呵呵大笑。“……最有趣的; 是在森林中釣魚!腐葉滋養的溪魚,鮮漿蘑菇湯,真讓人難忘!……難忘的還有草原……掄起大鐮刀割草。你們俄國的草鐮,柄可真夠長的……整整倆月;耳朵眼裡,盡是磨刀石刮擦出的聲音。那刀刃上的光芒;能刺傷人的眼睛。”桑來眨了眨眼,彷彿在避開回憶中的光芒,以及……現實中溫柔的光。他舔著手上的芝麻,舔得很慢,這樣可以垂下眼簾,也可以,晚一點告別。
雲開雨霽。綠鸚鵡低低地掠過泥窪,閃著虹彩的翼尖,幾乎觸到了地面。“要不,先上俺家去吧?俺叫娜佳……跟我來吧……俺低頭翻籃子最裡面的煎餅,一抬頭你已經跑了。”鸚鵡銜起路上的一枚硬幣,一拐彎,像一道碧波搖盪而去。“……對啦,您會放馬嗎?放馬可有意思啦!”“你們家有馬嗎?”“原本有的。可一匹被哥薩克徵調去了,另一匹,去年春上瘟死了。……快看……”在姑娘手指的遠方:草浪的縫隙間,翻轉著馬鬃的雜色漣漪,經雨水沖刷,耀出金屬的光澤。“瞧,我哥哥在那邊,替人牧馬呢。……興許,你能幫幫他?”“非常樂意!”姑娘指指草坡下的一片農舍:“喏,那邊,一個小人揮胳臂的風磨,就是俺的家。” 一片重茅密籬,直勾勾地曝曬在陽光下。“看見了,一處彩虹下的家。” 。。
第 三 節 她臉一紅乳房上感覺到微風
第 三 節
振翅浮游的鷂鶽,像一團突然拋下的錨鏈,倏地沒入起伏的草浪中,隨即又像一縷黑色的炊煙,旋升而起,將它凜然的翼影,投掠過馬群。兩肋上發著汗氣的群馬,腕骨上沾滿莨絨,嬉逐著那明滅的鷂影……
娜佳繫著一塊絹白頭帕,從滿是泡沫的奶桶上,抬起頭來:桑來被風吹亂的頭髮,從一片金雀花的浪脊上,顯露出來。“想喝點馬奶嗎?剽騎兵!”騎手馳過一片壠埠,馬蹄踏在碎石上,鐃鈸之聲清冽可聞。“我正口渴呢,有勺子嗎?”“我這有肉勺子,你喝多少我舀多少。”娜佳將兩手貝殼似地攏著,手捧馬奶,指縫間淌下白色的涓滴;引得母馬翻起唇皮嗅了嗅。桑來捧住姑娘溼冷的雙手,埋頭喝奶。母馬用舌頭舔了舔鼻子。“瞧,它把鼻子舔得亮晶晶的。”“可遠沒有剽騎兵的眼睛亮呢……再來一捧?”“別; 還是我自己來吧。”娜佳手一甩:“你這人真討厭,有時像馬癬一樣哩!離奶盆遠點!瞧你身上,又是草又是馬糞的。”桑來用馬鞭撣了撣褲腿:“馬糞又咋的?香噴噴的,俺還就喜歡。”說完趴下來,俯撐在奶盆上舔奶喝。娜佳咯咯直笑:“您這是幹嘛?狗才趴著喝呢!不願喝姑娘的奶,您就只配……”她突然臉一紅,乳房上感覺到的微風,使她停滯在說錯話的尷尬中——少女的羞澀;如草潤拂人,似濃還淡。遠方牧放的馬群,卷踏起一片糠灰般的草籽雲。灰雲線上有個黑點起伏波動,越來越大,像是個騎手,但看不清臉。娜佳不再注意來騎,注意起自己的手來:被他捧過的手背,有點癢,有點虛幻,她吻了一下,順勢咬住了指節上的肉窩。袖套上一股奶腥味。
“哥哥,是你呀!出啥事了嗎?村裡好像在敲鑼?”一個穿著士官生大衣的人,騎馬跑來;頭頂的兔皮帽,象一枚裂開的蛋殼,嘴角也惡意地裂開了:“您好,桑什卡。我估摸您……來這有一個月了吧?”“您好,奧諾佳,怎麼啦?”奧諾佳手裡,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