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戶!
半夏笑了,笑容淺淡,心裡卻波瀾起伏。
這個溫和有禮的男子,看過她最落魄的樣子,知道她最痛苦的往事。他居然是江老部長的孫子,方懋揚的朋友果然都是皇親貴胄,難怪當初都那麼看不起她。
醫療小組會診,討論,江遠就在一旁聽著,不時提出一點兒疑問。眾人這才知道江少爺是學醫的。真是怪了,這樣的出身,跑去當醫生,不是糟蹋嗎?要換成了他們,怎麼樣也得找份金貴的差事,要養尊處優。他們學醫是因為出身苦,指望著熬幾年後能過點兒好日子。
後來半夏跟在同事身後準備一起離開,江遠卻叫住她。半夏轉身,他站在陽光裡。金色的陽光穿過玻璃窗,帶來一室的明亮,穿過光線可以看見點點灰塵在空中紛紛揚揚,忽起忽落。
時間彷彿在這些明滅的光線裡凝滯定格。江遠笑問她:“我們出去走走?”她點頭。他們並沒有走遠,就站在走廊的盡處。江遠低頭看著她,目光似在探詢。
“阿揚也有心絞痛的毛病,沒想到你是心血管科的醫生。”許多年沒有人在半夏面前提到過方懋揚,江遠一句阿揚就能叫半夏眼耳口鼻都痛起來。
江遠見半夏目光滯愣,低低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你們不應該再互相折磨。”孔半夏抬起頭強笑道:“我什麼時候折磨過他?他明明過得很好。”而被折磨的人分明只有她。
江遠眼神動了動,說:“原來你們已經見過了。”江遠嘆了一口氣,目光越過半夏看向走廊另一端,有病人被推著走過,有穿著護士服。手裡端著藥盤的年輕護士慢慢走遠。
他知道阿揚是怎麼年紀輕輕得心絞痛的。阿揚發了瘋一樣地投身工作,不過是想借工作忘了她。他那樣自我折磨,和他母親鬥氣,留在國外不肯回來。自虐到了一定程度,人是會崩潰的。他的身體先一步崩潰,一個人昏迷在實驗室,被送去醫院。那個時候蘇繡月每天堅持不懈地去看他,在醫院不辭辛苦照顧他。
江遠沉默了許久,終於說:“阿揚結婚了。”半夏聽到這麼一句話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是沒有一絲光亮的絕望。
“半夏,我們結婚吧!”他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她攥緊拳頭。那彷彿是一個夢,夢裡依稀有她最誠摯的感情。最歇斯底里的愛。她以為還沒到山窮水盡,她以為一切都還有轉機,她心裡是這麼想的。抱著這麼一點兒微弱的希望,她以為她能安然地在這個偌大的冷漠的城市裡好好地生活下去。
沒想到她心底最親密的那個人已經娶了妻,做了別人的丈夫,成了另一個家庭。另一個女人的支柱。
她不覺得心碎,只覺得心被一層層地剝下來,刮下血肉,各處猙獰不堪。她張著嘴,聲嘶力竭地想要說點兒什麼,嗓子裡卻像是堵了塊石頭,透不過氣來。
她躺在病床上最痛苦的時候,他對著她發誓:“半夏,這輩子我只愛你!”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她為他打掉過孩子啊!他們那麼親密,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人和她一樣與他親密了。怎麼一轉身,他已經再也不可能屬於她了?!
她渾身僵硬地站著。江遠看出她的不對勁,出聲問她:“你不要緊吧?”她拽緊江遠的衣服,張著唇,發出啊啊的輕聲。她眼裡蓄滿淚,一顆一顆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下來。
她好恨,她想要發洩出來,他對她說過這輩子都要和她在一起的,他抱著她發過誓的。他的這一生不是早就許給她了嗎?是她說的分手,可是他打了她一巴掌啊,他打的時候不心疼嗎?打在她臉上的時候他是什麼感覺?他明明知道她的性格,怎麼還可以做出那樣的事,那樣叫她一輩子都不能原諒的事?!
她那一段時間脾氣不好,對他不好,他有沒有想過她的苦?她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到家還要給他做牛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