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夜裡,月明星稀。
月光照在顧大頭鋥光瓦亮的腦袋上,微微地泛著光芒。
不僅是他,身邊的兩百餘小兵全剃掉了頭髮。
事實上剛開始時不少小兵很是抗拒,說什麼也不願意剃光頭。
畢竟雲垂人向來信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損壞則為不孝。
但奈何他們一直東躲西藏,已經幾個月沒有正正經經洗過次澡。頭髮裡已經長滿了蝨子,剃頭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砰!
顧大頭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地上的草皮。
他滿臉的怒容,“狗日的,都嚎什麼!不就剃個頭嘛,刀砍箭傷你們都不怕,還怕剃頭?好好活下去才是對父母最大的孝敬。”
他們現在的身子滿是濃烈的味道。如果沒有血腥味遮掩,很容易老遠就被嗅覺靈敏的獵狗們盯上。
說完他就第一個剃了頭。
旁邊的呂有田側目,有種忍不住想鼓掌的衝動。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顧大頭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人。
一番折騰後,所有小兵都剃掉了頭髮,又脫下衣服狠狠搓了遍身上的汙泥,頓時覺得整個人似乎都輕了幾斤。
這晚,一行人繞了個彎轉到逆風的南方,悄悄地向安吉爾部族摸去。
他們搶來的肉乾和草料還有不少,但人喝馬飲的水已經所剩幾無,得先去借點。
漸漸地,密密麻麻連成一片的帳篷出現在他們眼前。
“狗日的,這是什麼部族?”顧大頭忍不住呸了一聲。
近幾個月,他們兩百餘人在草原深處橫衝直撞,冒出來後一聲不哼就殺人放火,可以說比馬賊還馬賊。
草原各部族早通了氣,一個個都死死地防範著。各種明樁暗哨更佈滿了部族周圍。
這讓顧大頭他們越來越難得以手。
往往剛冒出個頭,就已經被西涼人發現,然後群起而攻之。最後只能憑著望遠鏡逃脫。
“不知道這是什麼部族。”呂有田放下望遠鏡:“不過帳篷很多。”
操!
顧大頭又狠狠地罵了一句。
他摘下頭盔,邊擼著自己光頭邊沉吟。
以前無論是呂有田還是顧大頭都不喜歡動腦筋。但人都是逼出來的。現在四面楚歌的環境容不得偷懶,逼得他們一個個發動腦筋,琢磨起各種勝負因素來。
眼前的帳篷密密麻麻連成一大片,顯然是個大部族。對他們兩百餘人來說通常代表極端危險。
但大部族也有好處,那就是佔地大、水源多。西涼人往往防得了東邊管不了西面,偷襲的話最容易得手。
藉著月光,顧大頭看了看自己的坐騎。
他心疼道:“我們整整拖了三天才摸過來,估計他們以為我們早已經離開了這片草場,沒準防範會鬆懈些。”
“要不干它一票?”
“幹它!”呂有田看了看自己蒙了層灰的坐騎,眼裡閃過決絕。
漸漸地夜更深了。
兩百餘騎趁著夜色,分成兩組,摸到圍欄外約百丈的地方。
周圍如墓穴般寂靜,圍欄裡偶有響起幾聲稀稀落落的咩咩羊叫。
顧大頭幾人打起精神四處張望,心裡雖然警惕卻沒多大意外。
西涼此次東侵,幾乎是傾族而出,後面的大小部族幾乎十室九空。沒多少人才是正常。
五十丈!
“上!”顧大頭不再猶豫,低聲下起了命令。
“駕!”身後的小兵們早等這一刻。
啪!
眾人用刀重重拍著馬屁股。久經訓練的坐騎一聲不哼,揹著主人朝前面的牲畜圈瘋狂衝去。
牲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