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並不相信三哥會做下這等事,但若內中真有蹊蹺,又怎能讓白弈先窺去?
可當他真在舊部安排之下來到吳王府,面對側院偏堂中大剌剌擺在那兒偶人,他忽然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他該先去找三哥?還是先去找父皇?或者只當什麼也沒看見,溜回自家府上矇頭大睡?
但那已經由不得他去選擇了。
緊隨身後而來的宋啟玉壓得他無話可說,只能與之一同入宮面謁父皇。否則他根本無法解釋,本該禁足思過的他,為何會身在吳王府中。他隱隱覺得血冷。冥冥中似有千絲萬縷,牽引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招招步步皆在謀算中。或許他根本就不該出來。但他同樣自知,他辦不到的。
“啟奏陛下,臣剛得知一件奇事,只是,不知當不當講。”忽然,宋啟玉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李裕一顫,這才發現自己失神已久了,忙斂回眸光,見是左武衛衛卒呈上了奏本。
皇帝已是極度憔悴模樣,隨意擺了擺手,也不知聖意究竟是“但說無妨”還是“再勿多言”。
但無論如何,宋啟玉都已說了下去:“臣下斗膽,令左武衛將士勘察了吳王殿下府邸。不料,意外抓獲了一個人。吳王府上下都不認識。”說話時,他正拿眼打量白弈。但白弈只靜靜立在一旁,眸光所聚卻是殿中九龍香籠,全似連聽也未聽見他說話一般。宋啟玉由不得暗自冷哼:“如今人已拿在階下了,只需傳訊便可分曉一二。或許,有人會認識也未可知。”
待到那人被押上殿來。
白弈這才將目光從鏤花鎏金的九龍香籠上撤回,投給了那被摜在地上的人。他的眼神頓時沉了下來。
朝雲。他看見朝雲被鐵鎖捆綁,烏黑的鐵鉤獠牙一般從頸項兩側鎖骨下穿了過去,幾乎就要將纖細的骨頭扯斷一般,血汙便凝在衣襟胸口,暗紅刺目,令人不忍再看。
皇帝驚駭地猛坐起身來,扶著枕前屏風才勉強穩住。“宋卿這是做什麼?即便是嫌犯,也沒有如此刑訊的道理!”他撐著頭,痛苦地皺眉喝斥。
“陛下有所不知,此人武藝甚高,若不如此處置,恐怕危害了至尊。”宋啟玉笑應。他又扭頭看向白弈,笑容愈發揚得高了:“不知白大將軍可認得此人?”他一面說,一面從衛軍呈上的物什中取出一塊絹帕來,“這東西是從此人身上搜出的。白兄要不要瞧瞧,這上頭是否令尊親筆?”
只見那一方絹帕色澤已暗淡了,邊角處亦不光潤,顯是已有些年頭的舊物。其上題古風一首,下款處書:濯漣亭下偶得,贈吾卿芸娘,健德親字。
健德,乃是大司馬白尚青年時的舊字。
似乎誰也不曾料到,宋啟玉竟會突然拿出這樣一塊絹帕來。一時,長生殿上戚靜得連吐息聲也清晰可聞。
白弈終於緩緩抬眼,看向了立於身側的宋啟玉。那樣的眸光,好似冰中火,燃燒得毫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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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四 修羅場
金屏車障疾馳,日光打在屏面上,映著飛天丹凰雕花,灼目得令人焦躁。婉儀盤膝坐在車內,雙手相扣,被自己的指甲掐得青白。
她本想去尋皇祖母,卻在半路上改道去了東宮。
她總是不知白弈究竟在做些什麼的。若非母后命人傳來口訊,她只怕還被蒙在公主府,昏昏噩噩做那張好看的金匾,全然不知她的夫君已陷入怎樣的困局。
妖邪作亂,巫蠱為祟。這罪名若真扣下來,夠誅十族。前朝史冊上血淋淋的字跡彷彿未乾,在她眼前浮現出猙獰的形狀。她初時方寸大亂,直覺便想去尋皇祖母竭力呈情,然而,卻在一瞬間終於驚醒,頓時渾身僵冷。
三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