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夜遊神似的向前走著,走著,不停地走著……
“只休息一小會兒,”她想,她實在走不動了。“只休息一小會兒。然後,我就會有勁接著走了……”
她看到馬路邊上恰好停放著一輛很小的三輪汽車,車上裝著口袋和箱子。毛毛爬上去,靠在一個口袋上,感到軟綿綿的很舒適。她把疲倦的雙腿縮起來,用衣服包住兩隻腳。啊,真舒服!她輕鬆地嘆了一口氣,往後一靠,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她實在太累了。
雜亂無章的夢可把她折磨苦了。她看到老貝波拿著他的掃帚當平衡器,在高空中一條鋼絲上搖搖晃晃地走著,下面是黑不見底的深淵。
“那一頭在哪裡?”她聽見者貝波在不斷地呼喊,“我怎麼走不到頭!”
確實,那根鋼絲好像無限長,兩頭都消失在黑暗中。
毛毛真想去幫他一把,但她卻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站得太高,離她太遠了。然後,她又看見了吉吉,他正在沒完沒了地從嘴裡抽出一條紙帶。他不停地抽啊,抽啊,可是,那條紙帶總也抽不完、扯不斷。吉吉周圍的紙帶已經堆積如山。毛毛還發現,吉吉彷彿正在用懇求的目光看著她,如果再不幫助他,他就喘不過氣來了。
她想跑過去救他,但她的雙腳被紙帶纏住,越想使勁掙脫,被纏得越緊。
然後,她又看見了那些孩子們。他們全都變得像紙牌一樣又扁又平,每張牌上都有一個小穿孔機在跳動。然後,紙牌被搞亂,又被洗好擺正,一種新的穿孔機又在上面跳起來。像紙牌一樣的孩子們在無聲地哭泣,不一會兒,他們又被弄亂並被摞在一起,與此同時,紙牌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
“住手!”毛毛大聲呼喊,“住手!”但另一種響聲蓋過了她的喊聲。那奇怪的聲音越來越響了,最後,她終於被那種響聲驚醒。
她睜開眼一看,周圍漆黑一團,她不知道這是在什麼地方。
她想起來了,原來她是在一輛裝載貨物的汽車上睡著了,現在汽車正在行駛著,那種聲音是汽車發出來的噪聲。
毛毛擦乾被淚水沾溼的面頰。她想,我這是在哪兒呢?
汽車一定開了好半天了,可是,她卻沒有被發現,因為是在深更半夜。現在,車正經過一個市區,那裡像死一般的寂靜。街上空無一人,樓房都黑乎乎的。
車開得並不快,所以毛毛不假思索地從車上跳了下來。她想回到熱鬧的市區去,她認為那裡是安全的,在那裡不用害怕灰先生。可她突然又想起了剛才的夢,於是她站住了。
汽車發動機的喧囂聲漸漸地在大街上消失了,周圍變得異常寧靜。
毛毛不想再逃跑了。逃跑只是為了自己逃命。在這段時間裡,她只是想著自己,只想到自己的孤獨,只想到自己的恐懼!然而,這時候朋友們的情況更緊迫。如果說還有什麼人能夠幫助他們的話,那麼這個人就是她自己。她想,也許可以勸說灰先生們回心轉意,釋放她的朋友們。即使這種可能性非常微小,至少也得試一試。想到這裡,她突然感到自己心中正發生著奇特的變化。那種恐懼和無可奈何的感覺變得如此強烈,以至於突然轉向了它的反面。她熬過來了。現在,她感到自己是那樣勇敢和自信,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能傷害她似的,更確切地說——她根本不擔心自己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樣一來,她反而願意見到灰先生了,為了朋友,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我必須回到古老的圓形露天劇場那裡去。”她對自己說,“也許現在還不太晚,也許他們正在那裡等我。”
然而,這卻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呀。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什麼地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個方向走。儘管如此,她還是向前走著,她想,那就只好碰運氣了。
她在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