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搞不清楚當時的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是心痛,還是鬱悶,是憤怒,還是悲傷,這種王書輝一直以為是一種小資產階級無病呻吟的混亂情緒,真實的出現了,並且一直縈繞在王書輝的心頭。
王書輝在現代社會的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歷,絕對是稱不上什麼幸福快樂的。但是他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真正意義的可憐人。只要整體的社會環境允許的情況下,任何出身的人都能透過自己的努力獲得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在穿越之初面對朱由梓父女的時候,還覺得朱由梓這個人是因為自身的不努力而導致的生活落魄。所以他面對明末這個時代的人的時候,還保持著現代人的觀點。直到開始瞭解了那些被招聘而來的流民的實際情況,面對著那些倖存的流民兒童的時候。王書輝才正真的瞭解到,封建社會的底層人民的生活的可悲和絕望。在這架行進中的馬車上,王書輝原本攜美同遊的愉快情緒,在流民兒童拘謹麻木和朱微妏歡喜快樂的明顯對比之下,逐漸的消散了。
王書輝越來越覺得,改造明末中國的目標,不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的社會實踐,而是一個關係著一億中國人未來命運的重要使命了。
王書輝想著這樣的事情,情緒上自然要隨之而產生變化,原本還有些歡快的情緒逐漸轉冷。雖然還認真的回答著朱微妏的問題,但是語氣上開始有了細微的變化。朱微妏是個天真的少女不假,但是從小到大的貧困窘迫的生活,培養了她舒朗大氣的性格的同時,也使得朱微妏對於人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察覺了王書輝的情緒變化,朱微妏也漸漸的安靜下來,乖巧的坐在王書輝的身邊,變得沉默了起來。
“世兄有什麼心事嗎?”朱微妏想到每當自己的父親情緒低落的時候,都是自己去勸解安慰他的,所以看到王書輝的情緒低落,就主動的開口詢問起來。
王書輝正想著事情,聽到朱微妏開口想要安慰自己,笑了笑,很自然的就抬起手來,輕輕的摸了摸朱微妏的頭頂。坐在對面的劉懷季看到了這樣的情景,心中十分的不悅,大聲的咳嗦了幾聲。
朱微妏本來還在享受王書輝這種表示親近的動作,聽到四舅舅的咳嗽聲,連忙扭了扭身體,躲開了王書輝的手。王書輝不明所以,摘掉頭上的細紗大帽,順手掛在馬車車廂的掛鉤上,漏出戴著網巾的短髮來。
他把兩隻手放在腦後,身體靠在馬車靠背上。仿製火車座椅的靠背很舒服,有著一種人體力學的貼心設計。他安穩了下情緒,對朱微妏說,“文兒,你知道杜甫這個人嗎?”
朱微妏聽了這話,笑著對王書輝說,“世兄是在小看奴家麼。奴家雖然家貧,但是也在二舅舅的教導下讀過些詩書。奴家可是知道的,杜少陵被本朝文人推崇為詩聖。世宗皇帝時候的文人李夢陽有詩云:‘李杜得詩聖,迥出諸家前’。當時的文人楊慎,更是推崇杜甫。有‘詩聖如子美’的詩句。不過奴家看來,本朝文人生不逢時,有唐宋諸大家在前,怕是難有傳世之作能夠媲美唐宋文人了。”
王書輝聽了這話,真有些驚豔的感覺。沒想到小蘿蔔頭的學問不差,可以媲美現代社會的碩士研究生了。王書輝帶了些寵溺的語氣對朱微妏說,“文兒既然知道李杜,那麼你覺得李太白和杜子美兩人的詩作,哪個人更勝一籌呢。”
朱微妏還是頭一次遇到有人會一本正經的和自己討論學問呢。以前無論是舅舅也好,父親也好,雖然也很寵她,但是卻不會在學問上,用這種平等的態度對待自己。她高興的說道,“世兄這問題,我也問過父親。在父親看來,李太白的詩句恣意汪洋,有仙家氣派,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自然高過杜子美。不過奴家以為,李太白和杜子美,都是有詩才無干才的廢物文人。縱然有千百名篇流傳於世,卻於世人並無半點實在的受益。不過真要強加比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