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火車,那時候我看著外面的世界,只覺得又興奮又開心,我卻不知道,從此以後,我就只剩下媽媽一個人了。媽媽帶我住在那種筒子樓裡,她一直是個心細如塵的女人,書讀的那麼高,鄰里都誇她學識無雙,前提是,沒有我的話。”他苦澀一笑,“我是個多餘的人。”
顧衍生看著他閃爍的瞳眸,心中翻起了百味雜瓶。
“起先媽媽在一所中學教書,雖然沒有那個男人,可是我們還是過得平靜。後來那個男人時常會來看媽媽。那段時間我終於在她臉上看見了笑容,有時候我會很奇怪,那個男人臉也不滑稽啊,為什麼我媽見著他就會笑呢?”
“如果你以為這樣就幸福了,你就大錯特錯了。”路叢光眸光一寒,開始講述與方才的基調完全不同的故事。
“有一次那個男人來看媽媽。他走以後突然衝了一群人進來把我家裡都砸爛了。那些人很兇,拿木棒子指著我媽,罵她是‘婊/子’。我雖然小,但是也知道那話是罵人的。可是我媽一句都不辯駁,只是讓那些人砸夠。再後來,媽媽從學校裡回來,她告訴我,我們要搬家了,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她想換份工作。後來我知道了,又有另一群人在學校裡貼小字報,校方為了聲譽,辭退了我媽。就這樣,十幾年,我和我媽搬了無數次家,我媽也換了無數次工作。而那個我媽一見著就會笑的男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顧衍生靜靜的聽著,她本以為路叢光只是恨,沒想到他過去竟是如此生活。她不知該如何評斷這件事,這些上一輩的恩怨,直接讓下一代身處囹圄。路母的過錯,全數讓孩子承擔了,明明路叢光沒有錯不是麼?可是他卻過著這樣水深火熱的生活。
“我媽去世的時候一直跟我強調,我姓路,我是路雲佳的孩子,和旁人沒有關係。她生病的時候一直控制著自己,可是她快油盡燈枯的時候卻一直喊著那個人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怎樣才能把這份恨消滅掉。”路叢光的眼睛中充滿了疑問和執著,像個和自己較真的孩子,“人人都說我媽是咎由自取,總有些不相干的人跳出來說我媽是自己犯/賤,可是這些不相干的人他媽的知道什麼?路雲佳就算千錯萬錯,她生了我,對我來說就是我的天,沒有她就沒有我,她是我這輩子唯一的親人……”說到最後,他的聲音漸漸哽咽。顧衍生的心也跟著抽痛了起來。她彷彿看見了一個男孩在泥沼中反覆的掙扎,當他千辛萬苦爬出泥沼的時候,所有的人卻歧視他一身的泥濘。
他也只是一個孩子不是麼?他卻承受了那麼多。
顧衍生無聲的握住了他的手。
當她的小手附到他的手背上時,她明顯感覺到他猛地一怔。
她語重心長的說著,彷彿一個歷經滄桑的長者,“一切都過去了不是麼?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極端的方式來報復?這樣就會開心了麼?你覺得開心麼?”
路叢光毫不理會她的勸解,像失了心智一般歇斯底里的吼叫:“我沒錯!是他們欠了我的!是他葉穆成一手釀成的!他憑什麼置身事外!沒事人一樣?!”
“那葉肅北呢?葉母呢?爺爺呢?大伯二伯都是無辜的不是麼?”
路叢光陰沉著面孔,咬牙切齒的說:“他們都該死,姓葉的都他媽該死!”
“叢光。”顧衍生不理會他的失控,溫和的叫著他的名字,“這樣的你不快樂。”
“是,所以我要讓他們都和我一起不快樂。”
“不,你不是這樣的人。”顧衍生用手撩開他額前的碎髮,安撫著他有些失控的情緒,“我認識的路叢光是被小喬稱作‘溫潤如玉’的君子,我知道你現在是失去母親所以一時的意氣。”她還沒抽回手,路叢光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握得那樣緊,緊得彷彿要把她捏碎一般。
他定定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